細雨綿綿,酒吧大門徹底敞開,暗色的光照在濕漉漉的青石闆路上,顯出靡靡。
他手上的火光暗了下去,他咬着煙靠在陳舊的木質雕花欄杆上,半晌才吐出煙霧,白色青煙袅袅。
女人暴怒的聲音從酒吧裡傳出來,“林清和,你要一輩子爛在這裡嗎?”
“我願意。”男人終于是開口了,非常好聽的聲音,很獨特,明明被香煙熏染的沙啞,底子卻是意外的幹淨。
“我最後再給你一次選擇,跟我回去還是留在這裡?”女人從黑暗裡走了出來,走到了光下,她手裡拎着愛馬仕大象灰birkin中号,手腕上戴着百達翡麗。黑色深V長裙露出脖子上的翡翠,在燈光下散發着金錢的氣息。
她保養的極好,從頭精緻到腳,長得也很漂亮,但能看得出來上了年紀。至少有四十歲,有點眼熟,向嘉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欺男霸女的戲碼讓向嘉來了興緻,她轉身趴到欄杆上看樓下的鬧劇。
林清和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拿下香煙虛夾着,漫不經心地輕彈,白色煙灰飄飄揚揚跌到了濕淋淋的青石闆上,他對面前這一切毫不在意,很随意的敷衍,“我選後者。”
“無可救藥!”女人揚起手卻沒有揮下去,她狠狠把手放下說道,“你真是瘋了,我等你後悔那天。把他這裡給我砸了,砸幹淨點。”
向嘉這才看清酒吧裡還有個人,挺高挺壯的男人。
酒吧的門從裡面關上了,随即響起了玻璃碎裂的聲音。風卷着江水撲向岸邊,帶起了巨大的水浪聲,砸東西的聲音淹沒其中。
男人忽然擡頭,猝不及防跟向嘉對上了視線。
向嘉立刻往後退到了黑暗裡,他似乎沒看到向嘉,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漫不經心抽着煙,任由對方砸着他的酒吧。
起風了,夜漸寒涼。
對方應該是砸完了店,高跟鞋踩着青石闆路發出的聲響漸漸遠去。
向嘉背靠着木欄杆,從雕花屋檐的縫隙裡看那個男人叼着煙仰頭看天。
夜色濃重,天上的雲壓的很低,酒吧的燈暗的與黑暗相融。
他的下颌到喉結拉出一條白淨清冷的誘人線條,他白的很幹淨,煙霧纏繞着他的薄唇緩慢地厮磨,才朝着天空蕩去。
他拿下煙随意捏在手上,直起身邁着長腿跨過高高的木門檻,走進了酒吧。
雨下的更大了,雨線如織。
遠處響起狗吠,江上最後一束光湮滅在黑暗中。
向嘉拿出手機開機,打開了直播軟件,十幾萬條私信一齊湧了出來。無數肮髒的字眼像是利箭射向向嘉,萬箭穿心。
“拜金女今天去爬了誰的床?”
“撈女翻車了?也不看看自己的樣子,秦朗能看上你?聽說你的設計作品也是抄襲的,你還有什麼是真的?我以前眼瞎了喜歡過你,真惡心。”
“賣嗎?五千一次,聯系方式1XXXXX……”
“真為女人丢人,不知道自強自立隻會攀男人……”
“假魚假魚,你還有什麼是真的?”
向嘉猛然轉身面對浩瀚江面,寒風卷着江重重拍擊岩石。手機在她的手心裡嗡嗡地震動,不知道誰打電話過來了。
她死死攥着手機,呼吸時胸口會疼。
隔壁嘩啦一聲響。
向嘉轉頭看去,那個高挑清瘦的男人拎着碎了玻璃的木框架走出了酒吧,他叼着煙挽起襯衣袖子,右手腕上纏着一串深色檀木小佛珠,顯出一種沉靜。
玻璃碎的不徹底,打斷骨頭連着筋,走一步嘩啦一聲。
木框架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他修長的手腕一揚,一串血珠順着他的手腕甩落。殘留的劃破了他的手臂,血是立刻湧出來。
他對此毫不在意,甩了甩手轉身回去,殷紅的血順着他冷白的指尖飛出去,融進了雨夜。
酒吧被砸的很慘烈,他搬了四趟,大大小小的變形框架以及歪曲的金屬還有破碎的玻璃。一個垃圾桶已經盛不下去了,他把碎片堆在垃圾桶旁邊。
向嘉看了很長時間,手機的震動在持續,始終沒有停。她沒有看來電都是誰,關掉手機戴上口罩把房門鑰匙裝進衣兜轉身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