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慕星歡喜的聲音一下子便傳了過去,外婆光是聽着就舒展了皺紋:“送你們的柿子,喜不喜歡吃啊?”
“喜歡喜歡。”于是兩人就這樣聊了許久,說到興頭上外婆就跟小孩似的,宋慕星就這樣耐心地聆聽,聽着外婆說她養的雞鴨多大了,種的莊稼又高了幾寸,村裡哪家的兒子女兒又回來看望了。
她知道外婆是太久沒人和她說話了,自打外公和爸爸接連走了後,一整個家子早已瀕臨破碎了。隻有臨出發前給外婆買的那個小靈通,成了她最後的一絲念想。
“外婆,今年過年,我們一定回來看你。”
外婆先是沒說話,後來又疑心是自己聽錯了,反複确認了好幾遍,這才滿心歡喜地應下。
外婆挂電話前最後一句話是:“柿子記得早點吃光啊,不然會壞掉。入秋前還能有最後一批,到時候再給你們送去。”
一瞬間宋慕星覺得這些柿子變得重量千鈞。她拿塑料袋裝了六個,打算帶去學校分給自己的好朋友,其餘則因為舍不得吃,放在書桌旁蓋上布藏得好好的。
陳笑眉、江文翊、蔣眠,每人各兩個 。自己很久以前就答應了陳笑眉要給她帶些鄉下特産,如今也算履行承諾。也不知道蔣眠會不會喜歡吃這種甜口的食物,看上去總覺得他是可以生吞朝天椒的狠角色。
生吞朝天椒,宋慕星自己都被自己的想象笑到。
蔣眠在自己心中好像本就是這樣一個特立獨行的特别存在。
新座位是按照小組安排的,宋慕星如願和陳笑眉坐了同桌,蔣眠坐在自己後方,他的同桌也換成了葉梓,一個沉默寡言的女生。
收到宋慕星的柿子,大大咧咧的陳笑眉當即就快活地洗了一個開始品嘗:“真夠意思啊星星,你心裡果然有我。”
兩個男生便顯得有點拘謹,江文翊照例是那般彬彬有禮的溫和,他認真地看着宋慕星:“謝謝你。”
“不用謝。”宋慕星有些局促,随後又把目光悄悄挪到蔣眠身邊。
他照例是淡淡掃了一眼,随後放到課桌裡:“謝了。”蔣眠又開始睡覺,他不知怎的總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
難道是最近店裡的生意很忙嗎?
宋慕星沒理由地想了下去,可是又覺得好像也輪不到自己操心,于是又轉身去做作業了。
莫名有點失落,又說不上來,她沒在蔣眠那得到自己想看的反應,但是這樣的感謝不已經規矩而足夠了嗎。
就連自己都會覺得有時候這樣的心理是在無理取鬧。
下午忽然進行了數學的随堂測試,宋慕星狀态有點浮躁,一道題目卡住思路,導緻時間沒控制好,後面做的有點趕,最後一題還是空白的,老師便說着要收卷了。
結果自然是差強人意,宋慕星第一次在自己的優勢科目上嘗到失敗的滋味。學習宛如競技,高手的浪潮裡從來不乏優異的舵手,每一次測試的來臨,就是一次分水嶺的告誡。
比如這次蔣眠的同桌葉梓,就完完全全屬于黑馬出世,平日裡悶聲不響,但是考試卻是出人意料的優異,這讓周圍的老師都對她開始刮目相看。
大家都好優秀呢。
換了新班級連氛圍都開始變了,大家都知道文理分科後意味着什麼,高考這個渺遠而未知的詞彙,已經不再是一種傳說了,他們很快就将成為其中的一員,切身去體會大人們口中的明天。
宋慕星知道自己這樣的水平還遠遠不夠,來到一個新的環境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一至理名言的準确性,自己原先獨守的那一方天地,實在是太過于狹隘了。
她開始更加刻苦地念書。
也有好消息傳來,之前自己投的那一幅插畫竟然有了後續。雜志社的編輯喜歡自己的畫風,說想謀求長期合作,在專欄的一角為宋慕星預留一片空地,每期她都可以創作幾張小插畫。
雖然在雜志最不起眼的小角落,雖然僅僅隻有微薄的回報,但宋慕星終于看到了生活的盼頭。有時候她會畫學校裡漫天瘋長的懸鈴木,有時候她會畫操場上旭日東升的朝氣,還有一次,她偷偷畫了蔣眠意氣風發的少年背影。那是屬于她的小世界,沒有人會注意到那角落如同小廣告般無名插畫的過多含義,但是宋慕星卻樂在其中。她還給自己取了個筆名,叫星辰。
去學校的保安室拿雜志社寄來的樣書時,她心裡小鹿亂撞,在一片學生的試卷、作業本,以及水果、牛奶的映襯下,顯得她的信件是那樣與衆不同。
星辰收。
宋慕星很快将書抱在懷裡,緊張又激動,但是又不能讓别人看出自己的情緒起伏。她已經迫不及待等着享受今晚做完作業後,那一頁一頁認真賞讀的雅趣了。
“哈喽。”
背後忽然有人點了點自己的肩膀,讓她驚得把書掉在了地上,随後又迅速俯下身撿起,生怕被别人窺到了自己的秘密。
盧玥沒想到宋慕星會反應這麼大,于是也留了個心眼,打量了一下她手中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