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珧算是借着翻土鋤地胡亂發洩了一通,使了勁兒鏟的,再加上一個冬天都沒怎麼幹活,活兒還沒幹到一半就累得額頭上都冒了汗。
江珧停下來稍作歇息,卻聽到了院門外隐約傳來的小狗的嘤嘤嗚咽的叫聲。
雖然隻是短暫的很微弱的幾聲,又好像是被什麼給捂住了似的馬上就又聽不見了,江珧還是向院門走了過去。
他向來喜歡這些貓貓狗狗,以為是村裡的小狗被大狗欺負了什麼的。
還沒忘把鐵鍬拿過來,好把大狗打跑。
所以,片刻後院門被打開,正蹲在門前用手“溫柔”地安撫着竹簍裡的小狗崽的喬牧,擡頭就看見了從裡面探出身來手裡正掄着鐵鍬作攻擊狀的江珧。
的确是大狗呢,是那條讓江珧生氣的大狼狗。
四目相對,時間仿佛靜止。
瘦了。他的珧兒都沒好好吃飯麼?還是晚上仍睡不好?喬牧想。
黑了。牧哥哥是隻顧着去幹活了,所以才沒來看他嗎?江珧想。
還是江珧先開口打破了沉默,不忘撅起他那傲嬌的小嘴兒:“你來做什麼?”
江珧面上不悅,其實在心裡是可謂是歡呼雀躍,暗自盼望着他能說出個能讓他滿意的回答。
沒想到他那悶葫蘆牧哥哥卻是一聲不吭,隻是直直地看着他,眼睛一眨都不眨,顯得有些呆呆的。
多日未見,什麼時候竟變得這樣愣頭愣腦了!江珧氣得啪一聲就又将院門合上了,不過卻并沒有拉上門闩。
喬牧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拎起竹簍站起身來,推開門走了進去。随後稍作斟酌,還是又把門關上了。
還好這愣子還知道自己推門進來,江珧想。
江珧假裝作不想理他,拿着鐵鍬又要開始鋤地,喬牧卻很快地就放下竹簍走近他,很自然地就将鐵鍬拿了過來。
其實喬牧本是想讓江珧停下,他好跟他說些話的,但不知是緊張還是怎地,待接過鐵鍬後,他很自然地馬上就翻起地來。
江珧負氣似的,仍沒有理會他,徑自到一旁看小狗崽去了。
見江珧已經在那邊蹲下來去逗弄小狗兒了,喬牧隻好又埋着頭幹了下去。
“怎麼有一隻狗崽?”江珧問道,将狗崽合手從竹簍裡拎出來抱在懷裡,并沒有擡頭去看喬牧。
小奶狗應該還沒有兩個月大,一身的奶膘,肥嘟嘟圓滾滾的,渾身的長毛蓬蓬的,活像一隻蠕動着的黑黃相間的小毛球,正受了委屈似的嘤嘤叫着。
江珧小時候也曾養過一隻小狗,後來卻被山上跑來的野狗給咬死了,以後就再也沒有養過。
所以見到這些毛茸茸的小東西仍是無法克制,“嘬嘬”地逗着還不夠,還拿額頭和鼻尖在狗腦袋上蹭來蹭去。
見他這副稀罕的模樣,喬牧彎起嘴角,不自覺中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一本正經地說道:“剛去西青村買回來的,準備養大了放山上看家。”
他來之前本來是已經想好了,這狗崽就送給江珧讓它以後陪着他,不過看他這副格外着迷的樣子,喬牧現在卻有了一個别的主意。
“你以後也可以上山來看它……”喬牧小聲嗫喏道。
“你說什麼?”似乎沒有聽清,愣了幾瞬後,江珧轉過臉來看着喬牧問道,滿臉疑惑。
隻有江珧自己知道,他其實是聽到了的,他聽得清楚,他的牧哥哥,那冰塊疙瘩,終于肯主動讓他去找他了。
他隻是不敢相信,想要再次确認,想要讓他認真堅定地再說上一遍,他喜歡聽。
見江珧在疑惑地看着他,以為他是真的沒有聽見,停頓了幾瞬終于鼓足了勇氣,喬牧目光炯炯地看着江珧,一字一句堅定地說道:“我說,你以後可以上山來看它。”
江珧一下子心裡樂開了花,連回應他都忘了,轉回頭又将紅透的臉頰蹭上了狗腦袋。
喬牧有些尴尬,又開始鋤地,不過在低下頭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笑了,隻是被他用力壓着沒發出聲來。
木頭疙瘩終于開竅了嗎?江珧一邊低着頭裝作逗狗一邊又轉過頭偷偷地看幾眼正埋頭傻樂的漢子。
江珧已經很久沒這麼開心過了,不知道他的牧哥哥是不是也是這樣。
然後,這份喜悅漸漸就助長出了莫大的勇氣,江珧一鼓作氣,忽然問道:“所以你今日是來幹嘛?”
他的牧哥哥都這樣說了,都讓他上山去了,這不就是明晃晃的暗示嗎。
所以江珧才會十分确信,喬牧今日上門來就是他想的那樣,是來向他表明心意的。
江珧希望喬牧能說出他想聽到的那句話。江珧其實心知肚明,是在揣着明白裝糊塗,但他就是想讓他親口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