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急如焚,深知再這樣僵持下去後果不堪設想。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沉穩有力:“大家先冷靜一下!我們都清楚現在的處境,蔡總提出這個特殊渠道,想必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财務總監,關于預算,我們可以在後續的方案中詳細規劃,盡量壓縮其他開支來填補可能的缺口。老張,技術方面,我相信咱們技術團隊的實力,後續可以安排專人加班加點調試GPS追蹤系統,确保貨物不會失聯。當務之急是先和漢堡港達成一緻,不然一切都無從談起!”
一時間,會議室裡亂成了一鍋粥,争吵聲、指責聲、抱怨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令人崩潰的噪聲。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立場拼命辯護,情緒激動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大打出手,誰也不肯退讓半步,整個空間都被緊張和憤怒的情緒填滿。
我一邊死死地盯着電腦屏幕上不斷跳動閃爍的艙位數據,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可能的轉機,那數據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絲微弱曙光,承載着整個項目的希望。一邊在這混亂不堪、幾乎要失控的争吵中努力保持冷靜,可心跳卻不受控制地急速加快,每一次跳動都像是重錘敲擊。
“漢堡港滞期費按不可抗力條款……”蔡甯川突然話語一頓,臉色微微一變,那一瞬間的表情變化,仿佛隐藏着難以言說的擔憂。随後,蔡甯川投屏上來的貨運追蹤系統界面上,一條醒目的粉色航線軌迹映入眼簾,仔細一瞧,那軌迹的形狀竟恰好是我名字的拼音縮寫。我瞬間呆愣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所措,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刻靜止。
盡管我們提前得知漢堡港封港72小時,也做好了貨物可能延遲抵達的心理準備,但還是低估了台風後續的影響。在貨物抵達漢堡港時,港口因大量積壓貨物,作業效率依舊很低。我們時刻關注着貨物動态,就在集裝箱抵達漢堡港堆場的第47個小時,一封帶着絕望氣息的郵件悄然降臨。郵件裡附着的事故照片,如同一把把鋒利無比、寒氣逼人的匕首,直直刺向我們早已千瘡百孔、脆弱不堪的内心。照片中,暴雨如注,豆大的雨點像是要将世界擊穿,狂風呼嘯,發出令人膽寒的尖嘯聲,堆場的貨架在這極端天氣的肆虐下轟然倒塌,那場景就像一場災難電影的真實寫照。價值兩百萬歐元的精密儀器橫七豎八地散落一地,原本精緻的外包裝嚴重損毀,破裂的縫隙中,隐約可見内部的零件七零八落,一片凄慘景象,這些儀器仿佛在無聲地訴說着這場災難的殘酷,也宣告着我們項目面臨的巨大危機。
看着屏幕上的這些照片,我的心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緊,疼得幾乎窒息,呼吸都變得沉重而艱難,未來的路,似乎被濃稠的黑暗徹底籠罩,看不到一絲希望的曙光。我再次聯系蔡甯川公司開啟遠程會議。
當我把現場照片共享出來時,蔡甯川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毫無一絲血色,眼神裡滿是震驚與絕望,那一瞬間,他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但他很快就鎮定下來,多年的商場曆練讓他迅速作出決定,當即訂了最近的航班。
我也在第二天趕往了溫市,在機場與蔡甯川碰頭,在值機櫃台前,他突然轉身,神色凝重而又堅定,雙手鄭重地将備用公章塞到我手中,目光緊緊鎖住我,那眼神仿佛蘊含着千言萬語,說:“必要時你全權代表我。一切就拜托你了。”他的眼神中透着無比的信任與堅毅,讓我原本慌亂無措、像浮萍般的心,在這一瞬間,莫名地安定了幾分,仿佛找到了堅實的依靠,即便前路依舊未知,但此刻,我知道,我必須扛起這份責任。
抵達漢堡後,蔡甯川一頭紮進了緊張的協調工作中。他穿梭于港口管理部門、船運公司和保險公司之間,用他的專業、智慧與毅力,艱難地為項目尋找生機。每一次談判都是一場硬仗,面對對方的刁難與推脫,他從不退縮,據理力争。為了争取到更有利的賠償條款和艙位資源,他常常顧不上吃飯休息,聲音也因為長時間的溝通變得沙啞。
終于,在蔡甯川的不懈努力下,事情出現了轉機。船運公司同意優先為我們調配艙位,保險公司也承諾會合理賠付部分損失。
蔡甯川離開的日子裡,我憑借着他給予的備用公章,全力周旋在各方之間。每一次與合作商艱難的談判,每一回為争取資源的據理力争,都讓我愈發深刻地體會到這個項目的沉重,也更加明白他臨走前那信任目光的分量。
每天,我們都會通過電話或視頻交流項目進展。在那些忙碌又焦慮的時刻,他的聲音成了我最大的慰藉。即便隔着屏幕,我也能感受到他的關心與支持。有時,聊完工作,他會不經意地問起我有沒有按時喝中藥,有沒有好好吃飯,那些瑣碎卻溫暖的關懷,讓我心中的防線一寸寸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