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事情會暫時平息,可當天下午,我便接到了林遠媽媽打來的電話。她的語氣十分溫和:“喂!堯堯你好,我是林遠的媽媽,阿姨想單獨和你聊聊,咱們約個時間在威尼斯餐廳見個面吧。”我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這個請求。
那是個看似再平常不過的日子,日光毫無保留地傾灑而下,街道上車輛行人往來如織,可命運的暗潮早已在無聲處翻湧,注定要掀起驚濤駭浪。天空仿若被一塊沉重的鉛闆嚴嚴實實地壓着,悶熱的氣息彌漫在每一寸空間,令人幾近窒息,凝滞的空氣像是被無形的巨手死死攥緊,每一次呼吸都顯得無比艱難。
我懷揣着忐忑的心,每一次的跳動都帶着緊張與不安。在前往威尼斯餐廳的路上,腦海裡不斷浮現出與林遠媽媽通話時的場景,林遠媽媽電話裡言辭懇切,說是想心平氣和地商談,可我剛踏入餐廳,鼻尖就捕捉到了空氣中那股若有若無、絲絲縷縷的緊張與不安。
我擡手,緩緩推開那扇雕花玻璃門,每一個動作都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像是在推開未知命運的沉重枷鎖。門後的景象,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我毫無防備的心上,刹那間,我的腳步像被施了定身咒,整個人僵硬地伫立在原地。
本來說好的單獨會面,此刻卻宛如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林遠和他的父母,一家三口齊齊穩穩坐在桌前,像是等待獵物入網的獵手。林遠的眼神閃躲,始終不敢與我對視,他微微低着頭,手指不安地在桌下絞動,似是在刻意逃避我的目光,又像是在躲避即将到來的風暴。
林遠媽媽率先察覺到我的到來,臉上瞬間堆起那看似熱情親切的笑容,可那笑容卻如同冰冷的面具,沒有一絲溫度能抵達眼底。她輕啟雙唇,那聲音故作親昵,卻似暗藏鋒芒:“哎呀,他們父子倆非跟着來,說有些話一起說清楚更好,你别介意啊。”
這話如同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直直刺入我毫無防備的心窩。我呆立當場,被欺騙的憤怒與委屈,如洶湧澎湃的潮水,從心底翻湧而起,帶着排山倒海之勢,将我徹底吞噬。我清楚地意識到,看似平靜的表象下,一場狂風暴雨般的風暴正悄然降臨。林遠媽媽口中承諾的“單獨見面”,不過是一場精心布置的陷阱,一家三口守株待兔,等着我踏入這場不知結局的會面,未來的走向,在這一刻變得愈發迷霧重重,令人膽寒。
餐廳裡,璀璨的水晶吊燈灑下柔和的光,本應營造出溫馨浪漫的氛圍,此刻卻被一股壓抑得讓人窒息的氣息所籠罩。起初,林遠媽媽裝作不經意地打探起我家裡的情況,看似漫不經心的話語裡,實則藏着審視與挑剔。“聽說你家裡條件一般啊,父母是做什麼工作的?以後怕是幫襯不了你們小兩口吧。還有你之前的婚姻,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就成單親媽媽了?”她一邊說着,一邊上下打量着我,眼神中滿是嫌棄。
林遠坐在那裡,身體微微顫抖,雙手緊緊攥着衣角,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始終低着頭,不敢發出一絲聲響,仿佛隻要自己不說話,這場風暴就會與他無關。他的懦弱,在這壓抑的氛圍中暴露無遺,像一隻膽小的鴕鳥,将頭深深埋進沙堆,逃避着眼前的一切。
林遠媽媽見我回答得簡單,不滿足于此,臉上挂着一抹得意又輕蔑的笑,從包裡掏出一張紙,遞到我面前,“這是林遠姐姐調查的情況,你看看,沒有冤枉你吧!”
我滿心狐疑地接過這張紙,竟是一張思維導圖。上面清晰地記錄着:我哪一年結婚,哪一年做過一次人流,甚至連我每個月的社保繳費金額都赫然在列,旁邊還寫着她推算出來的我的月薪。
林遠媽媽雙手抱胸,眼神中滿是不屑,“你這一個月隻有5000多的收入,養活你自己、你媽媽和你女兒基本夠嗆了,你還打算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你想想,孩子出生後要吃要穿要用,各種開銷如流水一般,就憑你這點微薄的工資,怎麼可能負擔得起?到時候還不是得靠林遠,他一個人的壓力得有多大?你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林遠的将來想想吧,别總是這麼自私,隻圖自己一時之快,卻把林遠拖進這無盡的深淵。你這根本就是在拖累他,難道你就忍心看着他因為你,後半輩子都過得辛苦不堪嗎?”
林遠爸爸在一旁不耐煩地哼了一聲,插嘴道:“跟她啰嗦什麼,一看就不是能好好過日子的人。”
在得到她想要的“信息”後,他們的情緒就像被點燃的炸藥桶,“轟”的一聲,徹底爆發了。林遠的父親猛地一拍桌子,“噌”地站起身來,那動作如此迅猛,桌面的餐具被震得劇烈叮當作響,發出尖銳的抗議聲。“我們絕對沒法接受你比林遠大五歲,還帶着個女兒!”他滿臉怒容,雙眼圓睜,眼中噴射出的怒火仿佛要将我焚燒殆盡,聲音在餐廳裡如雷鳴般回蕩,“你年齡大,孩子又是拖累,林遠和你在一起,以後不得受委屈?這家庭還能安甯嗎?”
林遠的媽媽情緒陡然激動起來,像被點燃的爆竹,猛地站起身,伸出食指直直地指向我,臉上的嫌棄如同實質化一般,扭曲了原本還算和善的五官,變得猙獰可怖:“你怎麼能這般自私,做出這種糊塗決定?你好好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哪一點配得上我兒子?我們家條件優渥,他完全能找個各方面都更出衆的伴侶!”
林遠的父親也被徹底點燃了怒火,情緒愈發激動,脖子上青筋根根暴起,猶如一條條扭曲的蚯蚓在皮膚下瘋狂蠕動。他怒目圓睜,大聲咆哮道:“你還年輕,往後的日子還長!可你現在這個選擇,簡直是在自毀前程!你們現在是愛得熾熱,可時間一長呢?年齡差距就像一道鴻溝橫在中間,你年紀輕輕就要給人當後爸?你有沒有想過,以後的日子得面對多少艱難險阻!”他的眼神裡滿是憤怒與不屑,像兩把寒光閃閃的利刃直直刺來,緊接着話鋒一轉,冷冷地威脅道:“兩條路,要麼把孩子打掉,要麼讓你女兒轉學,你自己掂量着選!”話音剛落,他猛地将手中的玻璃杯重重砸在金屬台面上,“砰”的一聲巨響,驚飛了窗外停歇的麻雀。杯子瞬間四分五裂,一塊尖銳的玻璃碎片劃過我的手指,殷紅的血珠滲了出來,在指尖暈染開,刺痛感如電流般襲來。
林遠此時,隻是瑟縮在座位上,身體抖得像篩糠一般,嘴唇微微顫抖,卻始終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他眼睜睜地看着父母對我惡語相向,卻沒有一絲勇氣站出來為我辯駁,懦弱得如同一隻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