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了你?”
男人兀自一笑,随之而來的卻是陰沉的冷意,“那男人五年前才随母遷至黔州,你說他救了你?”
後來,他再說了什麼柳芳菲已經聽不到了,他是何時離開的亦不知曉。
隻是如木偶那般被他抱到床上,将厚重的衣物層層脫掉隻剩下嫩色亵衣後抱着暖爐,蓋好錦被。
——我給你一夜時間傷心流淚,若是明日你再為旁人傷神,不,哪怕是胡想片刻,我都會毫不留情地要了你,然後殺了他。
這是那個男人臨走之時說的原話。
想來自己又有什麼值得傷神的?當初因為腿傷自怨自艾,柳鸢兒帶了個男人來說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他說是,那便是了。
從未懷疑,甚至連何時何地都未曾問過。不過自己對柳鸢兒推心置腹,即便問了,他也定然能對答如流,多此一舉。
重活一世,竟能知曉真相裡掩蓋的另一重真相。
倒也不虛此世了。
暖爐在錦被裡散發出溫熱的氣息,藥油混合着熱氣竄出來,昏昏沉沉間,竟覺雙腿有些酸痛腫脹。
奈何實在疲倦,眼皮一搭,睡了過去。
翌日,伴随着頭疼睜開雙眼,枕邊放着的琉璃匣盒訴說着昨夜一切并非夢境。
忽然間,腿部隐隐作痛。
她欣喜若狂,伸手往腿間狠狠一捏,的确是痛的!
荟如從屋外端着熱水走進,瞧見自家小姐醒來歡喜的模樣,倒是詫異得很:“小姐可是做了美夢?”
“的确是比美夢還要更好一些的。”
對此荟如也跟着笑,燃起屋内炭火後,又拿了衣物過來替她穿好,最後背起坐在素輿上。
“今日小姐是在屋内走路,還是去觀瀾苑?”
柳芳菲梳頭的動作微微一頓,看着銅鏡裡映照出來的那支玉簪,臉上的笑收斂了幾分。想起腿上發出久違的觸感,語氣平淡,“推我出去吧。”
意思是,去觀瀾苑。
這頭,司徒一看到今日的皇爺心情不錯。
雕花窗棂微微開啟,屋外寒風吹進,炭火卷起風雪竟不在意。
不用想也知曉,定然是柳姑娘來了。
片刻,某個喜怒無常的男人将窗棂閉合,拿起《清靜經》裝模作樣地翻看,看眼神卻似有若無地朝自己這邊瞥着。
司徒一站在一側有些木楞,他又不是柳姑娘,看他作甚。
然後自家皇爺便個個眼刀射了過來,輕咳兩聲後面色漲紅地喊道:“把她給我請進來。”
哦,原來是想請柳姑娘進屋。
皇爺不愧是皇爺,說話總是喜歡依靠眼神示意不說全。若不是他聰明伶俐善解人意,這個惡劣的男人生活不知有多水深火熱。
得了命令,在添了幾塊炭火放進火盆後,去了屋外。
“柳姑娘,小皇爺……小皇爺那位……請您進去呢……”
好險,差點兒露餡。
昨日聽皇爺提及,柳姑娘以為他是他自己的男寵。
正是因為這個美麗的誤會,緻使他在知曉此事後沒忍住噗嗤一笑,害得他被皇爺罰抄《清靜經》一夜。
柳芳菲進去,荟如自然在屋外守着,主子的事她向來不多問。然而司徒一卻好奇得很,連聲問起:“姑娘,你家小姐今日為何會來這裡?”
簡直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荟如搖頭:“小姐的事,做下人的不予置喙。”
司徒一癟嘴,這柳府規矩比蒲州還要森嚴。
“那你家小姐與那張微生的事兒,你知曉多少?”
提及張微生,荟如臉色微變,看向司徒一充滿了戒備:“小姐與那人清清白白,你别污了小姐名聲!”
好兇。
柔柔弱弱的柳姑娘,身邊的丫鬟竟是個小辣椒。
可司徒一還是沒忍住心中的好奇,繼續探聽:“那你覺得你家小姐與屋裡的那位呢?”
荟如遲疑了。
這些日子裡頭那位公子頻頻光顧清歡苑她是知曉的,小姐離不得人,就連睡覺她都在床邊守夜。
連續兩日她與這大塊頭被鎖在屋外吹冷風,等進屋時小姐已經入睡。
這兩人雖然還有些清白在身,可小姐與他的孽緣,估摸着是剪不斷,理還亂了。
“别胡說,小姐不會與屋裡那位有什麼的。”
“你不過一個小丫頭,怎會知曉你家小姐的事兒?”
司徒一不過随口一問,“萬一她就是被人家皮相迷惑,無法自拔了呢!”
“你亂說,我家小姐想嫁的分明是小皇爺!”
荟如狡辯,聲音不小,堪堪透過門縫傳入屋内。
男人坐在金絲軟墊上,看着素輿上臉色绯紅的女人。
似笑非笑:“怎麼,想嫁給小皇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