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寶柄爐中的禅香讓人心靜,就連白圓都安靜地坐在李雲翊身邊,眼含狡黠地追随着他手中的黑子移動着視線。
坐在對面的住持隻是靜靜地下着棋,眼神時不時地掠過白圓的臉頰,始終微笑着一言不發。
“雲翊哥哥,你應該下在這裡。”白圓有些急切地聲音打破了這一室的寂靜,不由得李雲翊正欲擺下黑子的手頓了頓。
“為何要下在此處?”李雲翊輕聲細語地問道,絲毫沒有任何責備之意。
“雲翊哥哥聽我的,放此處就好。”白圓急得直點頭,可是卻說不出何故如此,隻能用白皙的手指在棋盤的位置上重重地點了又點。
其實李雲翊也早就察覺到了這一步,隻是現下還不是擺在那裡的時機,倒沒想到白圓卻先一步指了出來。
這還真是讓李雲翊為難了,不走這一步恐白圓會惱而哭鬧,而走了這一步想必會壞了與禅師下棋的章程。
白圓怎可能會下棋,多半是信手亂指。
住持仿若看出了李雲翊的心思,淡淡地笑了笑道:“不防就聽這小公子的也未嘗不可。”
李雲翊見住持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便垂了眼睫,攏了攏袖口笑道“禅師見笑了,舍弟不太懂禮數,恐擾了禅師的雅興。”
住持搖搖頭道:“無妨,平日裡這寺中也鮮少人來,今日有這麼個小公子倒是添了些生機。”
住持在“小公子”三個字音上頓了頓,讓坐在一旁品茶的徐行舟不忍側目望了過來。
李雲翊聞言便絲毫沒有遲疑,将黑子擺在了白圓手指過的位置,白圓見狀拍手笑道:“雲翊哥哥要赢了。”
李雲翊将食指立于嘴邊輕籲,示意白圓小聲,不要吵着禅師,白圓忙抻了抻小腦袋,癟住了嘴。
可就這一步,竟然讓李雲翊稍後的棋路尤其順暢,果不其然如白圓所說險勝了住持。
這讓李雲翊頗感意外,難道說白圓真的會下棋?不由得看向白圓的眼神中又多了些審視。
住持雖輸了棋,卻絲毫不見任何愠色,反倒沉聲道:“這位施主,小公子還真是命格奇異。”
“可有何不妥?”坐在一旁一直未言語的徐行舟問道。
住持搖了搖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終是讓徐行舟有些不滿。
既然住持不願明示,李雲翊也不好再強人所難多問些什麼了,便擡手告辭。
住持始終滿含深意地望着白圓。他眸中深幽的光仿佛要洞察出白圓靈台深處的一切,可最終還是默默無言地雙手合掌向李雲翊還禮辭别。
隻是在轉身之際對着虛空說了句:“萬事莫要執着。”便出了茶室,消失在了古寺的方寸之中。
白圓似乎也被禅師的目光吓住了,慢慢地将身子往李雲翊身後藏了藏。
徐行舟行醫,雖對佛法沒有執念,但聽到住持如此勸說,心中難免也犯了些嘀咕。
他望着李雲翊謹慎道:“不如我們改日再來,今日就下山去另尋他處玩耍一番可好?”
李雲翊看了看白圓,明日就要啟程回燕京,還是帶他再去蘭園看看,便搖搖頭,“無妨,今日明媚清朗,瘴氣自然就會消散。”
徐行舟見李雲翊如此堅持,便也不好再駁了他的興緻,便垂眸颔首。
倆人說罷,帶着白圓離開了龍華寺,上了馬車朝蘭園駛去。
坐在馬車上,徐行舟看着白圓,幾回欲言又止,李雲翊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便直言道:“梅山有話要說?”
徐行舟示意了眼白圓,李雲翊倒是滿不在意道:“說些無關大局的,無妨。”
在李雲翊心中,白圓是無須過多提防的,他雖心性癡傻,可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和小時候無異,是個純良之人。
但徐行舟還是存了些戒心,他不似李雲翊,畢竟李雲翊和白圓在宮裡一起生活了三年,了解甚多。
隻是白圓現下心智不全,最容易被人利用。
“你就如此信任白圓?”徐行舟還是忍不住想提醒李雲翊。
李雲翊輕笑道:“禅師都說他慧根深厚,佛主慧眼,要不怎會對他另眼相看。”
徐行舟嗤鼻道:“你是沒見方才那禅師看白圓的眼神,恨不得将他看穿了去,哪是另眼相看啊?”
李雲翊自是明白徐行舟的此番用意,隻是他不想當着白圓的面展露出更多的猜疑之心,畢竟他身上流淌着蘭華的血脈。
蘭華的為人處世如何,李雲翊再清楚不過。
想必這白圓定會傳承蘭華的為人之道,即便是有什麼過錯之處那也是無心而為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