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一聽便将自己了解的蘭家繡技随意說了幾點,若是不懂刺繡之人定會被這天花亂墜的說辭哄得頭腦發熱就付了銀錢。
可這藍衣女子聽完,倒也不急着下結論,反而回過頭來看着嬌圓問道:“你方才說這繡錦是假的,可有何依據?”
嬌圓就将蘭華繡品落款的獨特手法以及藏尾不同的技巧又重複了一遍,藍衣女子聞言仔細地瞧了瞧店家擺在外的蘭華繡品,确實與嬌圓所描述的出入比較大。
店家見女子似乎被嬌圓說動了,便有些心急道:“這位客官,莫要被她随意幾句糊弄去了,恐她連蘭華的繡品都從未見過。”
“是麼?”女子疑惑地看向嬌圓。
“不管我見沒見過,這就是假的,我也不便多說什麼,隻是不想他再騙更多的人。”嬌圓總是想着公子再三叮囑她不能将自己的過往告訴任何人,現下也隻能說這麼多。
誰知嬌圓這番倔脾氣的話語反倒逗笑了那藍衣女子,“我還就喜歡你這樣的脾性。”說罷,從袖中掏出一方錦帕捂了嘴笑出了聲。
嬌圓一眼就看出了錦帕上落款似是娘親蘭華的,她激動地望着那女子,頓時有水汽氤氲在眸中。
“你怎會有蘭華的荷園繡品?”嬌圓有些哽咽地問着。
那女子将錦帕攤開在手上道:“你說的是這方錦帕麼?當年蘭華送于我的,我很是喜歡,一直帶在身上。”
說罷,藍衣女子将錦帕舉起放在了店家的繡品旁,這一對比立刻就顯現出錦帕上繡技更是卓絕,好似朵朵荷花躍然綻放在錦帕上,甚至能聞到縷縷荷香。
蘭華印信落款果然是蘭字頭上有三點,與嬌圓說的絲毫不差。
店家一看女子拿出了真品,自己的赝品徹底敗露,就想趕緊腳下抹油地溜走。
誰知店家剛想跑,藍衣女子朝女護衛使了個顔色,女護衛上前一腳就将店家撂倒在地,踩住了他的後背,防止他逃。
“敢公然販賣假的蘭華繡品,我看你是活夠了。”藍衣女子一改柔聲細語,霸道的氣勢讓已伏在地上的店家抖個不停。
圍觀的衆人見這店家還真是賣的赝品假貨,紛紛指責店家黑了良心。
反過來全都誇贊嬌圓的眼光獨到,要不然都被這黑心店家蒙在鼓裡。
“不知這位姑娘可有時間,我家有幅蘭華的繡品想請姑娘給瞧瞧是不是真的?”人群中有人喊道。
“我家也有,姑娘若方便就稍作停留,我這就去取。”又有人附和道。
“我也有,就帶在身上。”說話的人還真就掏出繡錦來讓嬌圓幫着鑒别瞧瞧。
看來這定州城中人也是十分喜歡蘭華的繡品,回想起娘親的音容笑貌,嬌圓的淚水終是忍不住地悄然滑落下來。
藍衣女子見嬌圓落淚,便上前安慰道:“你做了善事,怎麼還落淚了呢?既然你的鑒别力如此強,不如就來個現場鑒寶可好。”
嬌圓聞言抹了抹眼淚道:“多謝姑娘出手相助,這鑒寶指的是?”
藍衣女子擺了擺手道:“不用謝我,是你的堅持幫了你自己。”說罷,轉頭又望了望店外等候着的衆人笑笑道,“她們都在等着你鑒别蘭華繡品,這回就看你自己本事了。”
梅子和香草見嚣張的店家已被巡防府衙兵帶走,心也就放進了肚裡,都看着嬌圓點了點頭。
嬌圓見梅子和香草全都支持她這麼做,于是就着文秀坊門前的這塊地方,幫衆人鑒别他們手中蘭華繡品是真還是假。
就這樣文繡坊外等待鑒寶的人越聚越多,全都自覺地排成了長隊。
這長龍般的排列吸引了對面定樊樓中吃飯飲酒的食客,全都在打探文繡坊門前如此陣仗的真正原因。
“你那丫鬟還真有兩下子,竟然能鑒别蘭華繡品的真假。”定樊樓最奢華的雅間裡此時依舊樂聲缭繞,隻是謝瑜帶回來的消息讓青雀公子聽着稍稍有些意外。
青雀公子聞言擡眸問道:“謝将軍何出此言?”
“你自己看。”謝瑜說罷,一把推開了窗扇,定州河面上的冷風瞬間就灌了雅間,吹散了一室靡麗,令人瞬間清醒不少。
隻見河對岸街市中人們大排長龍,手裡懷中都抱着東西,順着人群慢慢向前挪動着。
隻是坐在房檐下的人被遮住了面容,看不出是誰,倒是能看到稍微靠外立着梅子和香草。
既然她倆在那裡,嬌圓定也是在的。
李公子也饒有興趣地趴在窗扇上朝外望去,嘴上打趣道:“看來是大型現場鑒寶會。”
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青雀公子繼續道:“沒成想,青雀公子竟真尋了個寶。”
青雀公子倒是不以為然,飲完杯中的酒道:“也隻是女子的日常愛好罷了。”
謝瑜将這句話聽了進去,忙追問道:“難不成青雀公子這丫鬟懂刺繡。”
青雀公子并沒有否認,淡然道:“她是我從江州買來的奴仆,江州乃雲燕繡業繁盛之地,那裡的女子定是對繡技和繡品都略懂一二。”
青雀公子這番說辭乍一聽真是天衣無縫,可偏偏應對的是謝瑜和李公子這般不好敷衍之人。
謝瑜更加堅信青雀公子身邊這個丫鬟嬌圓就是蘭語嬌,隻是她現在的身份還得隐瞞下去。
李公子則不動聲色地對此表現得有些漠不關心,隻是望着窗外的眼神中又多了幾分玩味之色。
三人各懷心思的繼續飲酒暢言,隻是誰都沒有再繼續提到嬌圓。
這邊嬌圓逐一幫着排隊的人看完了她們手中的繡品,無一例外全都是赝品。
蘭家的繡品都是禦貢之物,流于坊間的實在是太少,就連家中擺設更是屈指可數,隻有那幅《嬌圓圖》。
而方才那位女子手中的錦帕卻是真的,她和娘親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