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從未有人如此這般認真地對待過自己。
她隻是萬萬沒想到嬌圓的繡技如此高超,怪不得在定州城她要買那麼多繡線和繡針。
想到這裡,梅子心中不禁産生了陣陣懷疑,嬌圓定不是如旁人說的那般隻是個乞丐,她究竟是何人?
帶着這個疑惑,梅子看向嬌圓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探尋。
公子如此着急招她回來,就是在他下山這段時間讓自己寸步不離地守着嬌圓。
看樣子,公子應是知道嬌圓的真實身份,怕有人趁機對她不利。
嬌圓見梅子有片刻的怔愣,便伸出手在梅子眼前晃了晃。
梅子瞬間就回了神道:“多謝嬌圓,這錦帕我十分喜歡,從明日起你我就是師徒了,以後叫師父也好梅子也罷,随你喜好。”
梅子還是很寵嬌圓的,一切都以她的想法。
嬌圓想了想,“我還是喊你梅子姐姐,這樣親近些。”
梅子點點頭,她想怎麼喊便随她吧。
青雀公子不在府裡,嬌圓每日做完例行灑掃之類的活計後,便會留在青雀殿裡趁着梅子和無竹偶爾不在身邊時,匆匆忙忙地照着《嬌圓圖》描摹幾筆。
隻是梅子和無竹倆人仿佛商量好了似的,總是輪番出現,不是梅子就是無竹,總之嬌圓現下連睡覺都不能單獨一人。
梅子也搬來了她的小院,和她同住,這使得嬌圓既高興又有些無可奈何。
高興的是終于不再孤單了,無可奈何的是描摹那圖可就更困難了。
嬌圓知道青雀公子讓梅子寸步不離自己,其實就是監視着自己在青雀台的一舉一動,她不想讓梅子知曉複制圖這件事,雖然梅子對她确實比其他人更好。
嬌圓還發現,無竹的眼眸時不時就會落在自己身上,當她無意間和他對視時,無竹都會慌亂地移開眼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看向别處。
每每如此,嬌圓有時就會刻意地捉弄無竹一番,就喜歡看無竹逃開時得慌不擇路。
也隻有無竹逃開,她才有機會描摹那《嬌圓圖》。
雖然如此,嬌圓覺的她更願意和無竹待在一起,不像梅子姐姐那般絮絮叨叨地叮囑自己,莫名得很安心。
于是嬌圓晚上在浣衣房幫工完,回到小院就趕着給無竹繡香囊。
梅子姐姐見嬌圓又在忙活着刺繡,便躺在她身邊看了許久,她發現嬌圓繡起東西可以一動不動地坐着,和平日裡那個蹦來跳去的丫頭判若兩人。
梅子見嬌圓擡起頭來抻了抻腰,便打趣道:“這又是個給誰繡的?讓我來猜猜。”
梅子一把搶過嬌圓繡了一半的香囊,隻見上面是快要成形的飛鳥,略微地皺了皺眉頭,看着圖案好像是猜不到了。
嬌圓笑了笑,拿回了香囊,整理了一番道:“梅子姐姐,這是給無竹哥哥繡的,他為了我受公子責罰,我心中一直過意不去。春暖花開,他的嚏症犯了,我繡個香囊給他随身戴些藥材好止住。”
梅子眼神閃了閃笑道:“原來我們嬌圓對無竹如此上心,我明日定要告訴那無竹,我這個師父都沒他這麼好的待遇。”
嬌圓亦知道梅子也是在打趣自己,便滾在梅子懷中悶着聲音撒嬌道:“梅子姐姐師父,我是您的徒弟,日後給您繡的東西隻會更多,您怎能與無竹相提并論呢?”
一番嬌聲軟語攪得梅子不由得求饒,這丫頭撒嬌起來還真是會迷人心魄。
梅子無耐道:“嬌圓,你再搖晃下去,為師的腦袋都要被你搖成粥了,我不敢再吃那無竹的味了,你趕快好生起來繡香囊。”
嬌圓見梅子不生無竹的氣了,便抓緊又忙起手中的活,邊刺着繡針邊想着無竹佩戴香囊笑紅了臉的模樣,嬌圓便彎起了嘴角,梨渦淺現。
“送無竹的香囊上為何繡的是飛鳥?”梅子不太明白嬌圓的用意。
“無竹不雅,無鳥不歡。我繡上飛鳥,無竹不就更雅緻更歡快了麼。”嬌圓幽幽地說道,手上的針線亦不曾停歇過。
梅子瞬間震驚,嬌圓還懂這麼多詩詞文賦,真是能文能繡。
不枉無竹當初那麼幫她,這丫頭是個知恩圖報之人。
梅子看着燭燈下安靜繡香囊的嬌圓,又憶起那已逝幼弟熟睡的小臉,也似嬌圓這般純真。
隻可恨那些狗官徇私枉法,搭進去了梅東,連自己也不得已成奴,卻依然沒有換來兇犯的伏法認罪。
這根狠狠紮進梅子心中的利刺,無論如何亦是難以拔出。從那日起她便知道這吃人的世道是多麼的殘酷,若肉強食才是生存之道。
可嬌圓這般溫良純善——但願教習的武功能成為她保護自己的铠甲,莫要像自己一般活着,想到這裡梅子看向嬌圓的目光中盈盈泛着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