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飄會聽到的。”她吓他。

“哈？！”黎子旭在下鋪坐了起來，“真假？喂，我心率超過65了。”

“呵呵。”溫心瑜躺在上鋪，面朝内，對着牆壁忍不住壓沉嗓音笑了笑，看他天不怕地不怕的，還以為他什麼都不怕。

“誰在哈氣，是你嗎？你有沒有聽見，剛才好像有另一個女人的聲音啊？”黎子旭跳下了床，用力搖了搖她的床鋪。

她是故意那麼笑，但沒想到他真被吓到。好在，他的心率提上來了，看來吓吓他也不錯：“沒有啊？我沒聽見...黎子旭，你聽到什麼了？”

“靠夭咧！不要再叫我的名字！”

“可你就叫黎子旭啊。”她故意又叫一遍。

黎子旭踩着下鋪的床闆，攀到上鋪邊緣，伸手堵住了她的嘴，小聲地求她：“拜托，叫我阿旭就好。”

說來也奇怪，之前他捂住她的嘴時，她總覺得緊張和被冒犯，迫于情勢不得不低頭忍耐；但現在，她好像對他的手掌生不起恐懼心了，在他手心裡甚至想發笑。

黎子旭聽着她在自己手心裡，像剛才那樣哈氣發笑，愣了愣，松開手：“剛剛是你，你故意吓我？”

“嗯哈哈，誰知道你一個男人還會怕這些啊，不過我是為你好，你心率不是提上來了嗎，你該感謝我。”溫心瑜難得欺他一回，得逞過後滿心舒暢，“是你剛才碎碎念，溫補心靈的美玉，我做到咯～”她學他的台灣腔。

“溫心瑜，你下來。”黎子旭雙手交叉在胸前，一臉愠色。

“我不要。”還好躲在上鋪。

“我數到三，你不下來，我就上去。一、二...”

溫心瑜一骨碌翻身坐起，剛舒心幾秒鐘，又被他逼得煩躁不堪：“你要幹嘛，是你說不喜歡睡下鋪，我讓給你了，你又要我下去，你到底想幹嘛！”

“三！”黎子旭擡腳踏上了梯子，一瞬間躍上了床鋪，胳膊撞上了她的面門，将她擠推了進去。

“唔！”她又被他捂住了嘴。

“是你先作怪，害我睡不着的，一報還一報，我就不客氣咯。”他蜷起了腿，将她死死扣在懷抱與牆壁間，“等我睡着，哪怕一小時，随便你...”

一小時，與昨天一樣，時間倒流了一般。

背後傳來熱烈的栀子氣味，溫心瑜渾身不自主地顫抖了一下，她要躲，掙紮了一下，反而被他蜷得更緊。本來就沒敢換衣服，還穿着白日他買的那條短裙，比昨天在那浮屠塔裡的體感還要親近...這，他能老實才怪！

“如果我明天早上回不來，你會不會記得我？”他捂在她嘴邊的手，似乎抖了一下，他還在害怕麼？他怕的是阿飄，還是天亮以後的事？昨天他離開浮屠塔的時候，也曾給了她半個小時，她記得他說過，如果那半個小時回不來，就不必再等他了，當時她還不确信那句話的意思，畢竟他那麼年輕，她根本無法将最壞的結果與他聯系起來。

“阿邦已經...我不能再讓九叔出事。我姐，她實在太苦了。”他埋進了她腦後的卷發裡，說話時吐納的熱氣從她腦後與耳根盤旋而前，撫平了她縮在他手心下的些許驚慌與疑慮，“阮居士認你作僧...你信的佛，是不是真的會保佑我這樣的人？”

看來，他天亮以後要去做的事，比昨天還要危險吧。

她被他捂着嘴，他指望她怎麼說話？她拍了拍他的手背，他卻不肯松，捂得更緊，将她揉進了自己的頸彎裡，不再問話。

他根本不想要什麼答案，那些問話，更像是他說給自己聽的自言自語。

當然，還有心虛，這裡又不是浮屠塔那間藏身的窄小門洞，他知道自己這樣做與流氓混混也沒什麼差，但如果今天不走運，就是他的最後一天呢？經過昨晚巷子裡的事，再遇見疤青，疤青隻會比昨天更瘋狂。所有人都瘋狂，他不确定還有沒有明天，為什麼不可以瘋狂一回？他隻是千方百計，想讓自己睡着。

九叔的鼾聲依然如海浪一般從隔壁間陣陣傳來，身後的男人除了用身軀從後蜷制着她，并沒再做什麼大膽的動作，草莽但有度，無禮但不犯。

溫心瑜默默糾結了一會兒，直到看見戴在他腕間的手表顯示已接近4點鐘，他的心率從73降到了67、65、62...逐漸穩定。

她再次拍了拍他的手背，沒有反應，于是拽着他的小指頭輕輕扯開，他也沒有意識，呵，他這擠迫的姿勢，竟能睡得着。

緩緩坐起時，床鋪吱吱呀呀晃動，他跟着抖了抖。以為聲音和動作驚擾了他，她停了一下。等他又平複下去，她解開了他腕上的手表，這東西戴在他手上，未免太讓人焦慮了...

站在窗邊，她輕輕推開了半扇，那支他抽過的煙蒂還立在窗角邊，溫心瑜低頭看了看樓下的窗棱，跳下去并不難。

但過去24小時内，他的确從未幹涉她使用手機，他對她說過的話，也都算數。

也許，她可以選一個更好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