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榮飛仰倒在書房的一張單人沙發上,心煩意亂地扯開了上衣領口,沙發背後亮着一盞昏黃助眠的落地燈。
阿華站在書櫃旁的陰影中,已換了一身男裝。今晚,他躲無可躲,已然有些認命了。
黎榮飛疲累而煩躁:“阿華,過來,不要離我那麼遠。”
“飛哥,我給你倒杯水吧。”阿華閃躲着轉身,去取門邊的茶水。
“不如給我倒杯酒!”他的語氣像個陰晴不定的暴君。
阿華隻好放下茶杯,轉身走回書櫃旁的陰影下,書櫃一角便是酒櫃,自上而下斜插着寥寥數支酒水。
這養心樓是座客樓,并非黎家老少久居之處,因此所存酒水不多,但寥寥數瓶也都是難得一見的名品,其中也不乏喝剩半瓶的,可見這幾支酒水也在此處存放久遠了。
他這樣站在一排貼牆而立的書架與酒櫃的陰影之下,身形本來并不顯著,但當他打開了酒櫃的那扇水晶玻璃門,一切就都不同了!棱形的水晶恰好反射出露台外射進來的月華,以及沙發背後昏黃暧昧的燈光...而他就站在這扇朦朦胧胧的水晶門之内,纖細而修長,如同一瓶量身定做的頂級美酒。
這一幕,令黎榮飛覺得眩目,不由得懷疑眼前這一切是真是幻。
“飛哥?”阿華不知何時已敬奉上來一杯白葡萄酒,青蔥一般的幾根手指輕扣在高腳杯腰線上。
黎榮飛心髒彷佛漏跳了一拍,迷離道:“你喝。”
阿華愣了一下,而後輕輕呷了一口,果然是“Riesling”,太酸澀,的确不是他喜歡的口味!
“哼...”黎榮飛喜歡看他這副輕輕皺眉,不愛喝卻又不得不喝的樣子,這讓他有莫大的勝利感,“喝光它。”
無論是去醫院解決阿邦,還是在堆場被抓到與溫心瑜在一起,又或是幾小時前暗中幫助黎子旭救人,任何一件事被黎榮飛細究起來,都足以讓他的性命斷送在這黎園的漆黑夜色裡。阿華别無選擇,仰頭一飲而盡,滾動的喉嚨,大口吞咽着。
“呵,阿華,你這樣牛飲,真是浪費了一杯好酒。Riesling要慢慢品,第一口酸,第二口澀,第三口就有一點回甘,第四口就能喝出甜,第五口就會迷上它的味道...你以為你不喜歡,也許你最後會喜歡。”
阿華抿了抿嘴,決絕而豁出去似地拿起酒瓶,汩汩倒出又一杯:“飛哥教我,那我就喝五杯。”
黎榮飛滿意地笑了笑,欠身向前,擡起頭,盯着阿華脖頸間不斷翻湧的咽喉。
阿華就這樣喝了一杯又一杯,越喝越快,直到喝下了第五杯。
“怎麼樣,嘗到好處了麼?”
阿華喝過酒的嘴唇亮晶晶地閃着水光,半真半假:“呵,有一點。”
“一點?一點也好。”彷佛喝了酒的人是黎榮飛,隻見他又懶洋洋向暄軟的沙發後背倒癱下去,“阿華,如果你想報複我,可以趁現在,對于你,我可以閉上眼睛。”
而後,他真的閉上了眼。阿華手中空空的高腳杯,隻要輕輕一碎,也許剛好可以劃破他的喉嚨。
“飛哥,我該怎麼做,你才能信我!”高腳杯的确滑落到地闆,卻并沒有碎裂,因為阿華帶着它跪在了他腳邊。
黎榮飛微微睜開眼,瞪着屋頂一圈昏黃的光暈,良久才歎道:“阿華,我給了你機會。”
“飛哥,我怎麼會害你?你信不過阿華,阿華就把這條命還給你。”阿華埋頭撲在他膝蓋上。
黎榮飛終于從沙發背上挺起,伸手搭上了阿華的後頸,沿着脊骨向下滑進襯衫之内,一節一節,一寸一寸,向下探去,直到被阿華前胸的紐扣别住,再下探不得,尴尬地停在肩胛之下。
“嘣。”是阿華垂頭解開前襟衣扣的聲音,襯衫瞬間寬松了下來,如同大門敞開,任憑他暢遊。
他急不可耐地剝去了阿華的襯衫,皎白挺起的後背,柔滑滾燙的腰線...呵,隻有阿華,是他這挫敗的一天中,唯一的戰利品。
然而,當阿華在他手下喘息壓抑地聳動着後脊骨時,他忽然顫栗地收起手來。男人的後脊骨,即便彎曲匍匐在他腳前,可還是堅硬硌手!
黎榮飛忽然意識到自己内心的畸形,而比這更可怕的是,他忽然懷疑阿華此刻或許正在心裡嘲笑他、可憐他!
“滾!”他竟擡腳踹了阿華的肩膀。
阿華被猛然踢開,茫然趴在地闆上,擡頭探看着他的臉色,以為是自己不夠配合惹惱了他,便緩緩站起,解開了褲子上的皮帶,赤腿向沙發上靠來。
當阿華帶着Riesling的芬芳酒香貼上來時,黎榮飛終于看到了燈光下一張煞白的臉!他愛喝白葡萄酒,但不是牛飲!
“呵,以前我要,你們不給;現在我不要,你們又忽然全塞給我。”他說這話時,沮喪地閉上了眼,生怕自己碰上阿華那雙難得屈服的眼睛會突然反悔。
他這樣突然的放棄,讓阿華也覺出怪異來。
但隻要放過自己,又有什麼不好?阿華即刻停下了别扭又違心的動作,僵硬地退下沙發,稀裡嘩啦穿好衣服:“飛哥,我就在外面,您有事再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