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
“城主大人——”
靈嶼、魏濯二人齊齊開口。
靈嶼掃了一眼魏濯,眼裡帶着被人打斷的不悅,倏爾笑了,“魏将軍也有話要說?”
“……不,林大人先請。”
靈嶼收回了眼,算他還有點自知之明,“城主,這件事我也有所耳聞……”他一隻手搭在扶倚上,一副懶散慵然的樣子。
姚蒼甯自然擡頭看了一眼靈嶼。
這一眼,恰好又與靈嶼的眼神對上。
連魏将軍都隻有站着的份,而這位林大人,居然還能夠坐到城主的左手邊。
他不記得城主身邊有這号人物,想來這人不簡單,隻是這男人相當輕浮,不說話時,就屢屢盯着自己。
察覺到姚蒼甯也在看着自己,靈嶼對着他挑了挑眉。
“……”
見城主投來詢問的目光,靈嶼打哈哈,“昨日我本想探望姚老爺子的,卻見姚家宅邸圍了許多人,還沒來得及問,就聽見他們在談論姚四公子的事……”
“哦。”靈嶼看向魏濯,“恰好是魏将軍在捉拿姚四公子,為了不妨礙魏将軍公務,我也就沒打擾——不知道,魏将軍可曾看到過我?”
不知道靈嶼在沒頭沒腦的說什麼,魏濯回應他道,“未曾。”
靈嶼揚起嘴角,眼底閃過精光,“也是,當時魏将軍忙着抓姚四公子,顧不上其他人了。”
魏濯按下怒意,“林大人說這件事情,是想說明什麼?”
“哦,沒事,我随便問問。”
魏濯:“……”
“之後,我就聽到那些人說——因為姚家多了姚蒼甯一個半大的孩子,所以姚家就總是有些痛病折磨的,什麼姚夫人走路摔傷了腿,什麼家裡小妾不足月滑了孩子,都說是姚四公子這個十幾歲做的。”
“……”這人上了年紀,難免摔傷緻斷腿,這女人不足月滑了孩子也是常有的事,怎麼這些細碎瑣事都要被人拿出來說,這姚大是怎麼管束家中下人的?還有這姚四子,如何小小年紀就遭人這樣非議……
感覺到靈嶼的目光落了過來,城主一拍桌子,“姚二,不說姚蒼甯如何,你作為長輩,姚蒼甯的叔叔,這麼能和其他人一樣诋毀自家孩子的清譽呢?你覺得讓旁人随意編傳自家事,這說出去好聽嗎?”
“這這……”姚孝尹沒想到,這話說着怎麼扯到自己身上來了,“大人,事情遠不止于此,這孩子——”
“對了,我還請了個人過來……”靈嶼擡了擡下巴。
不一會兒,一個老伯被帶了進來。
靈牆也認得,這老伯昨日還在姚家大門煽動衆人仇視姚四子……不過,他二哥這是做什麼?
靈嶼道,“姚二,這人你不認識?”
姚孝尹自然也認得,這人分明是他找去的,怎麼會在這裡?不是給過他錢了嗎?他撇頭不去看那人。
“城主大人,将軍大人,還有林大人……”老伯憨憨一笑,指向姚孝尹,“就是這個人給草民錢,讓草民在姚家門口鼓動衆人說姚家四公子的不是,他非要我編那些瞎話,草民也是沒辦法,草民也要讨飯的嘛,幸好草民以前當過幾年說書的,要不然都不知道說些什麼,當然草民說的也不全然是假的——”
“别說這些有沒的了,”這人說話實在聒噪,“魏濯!拖他下去——肆意诽謗他人,杖責四十!”
“什麼?不要啊,城主大人!大人——”
魏濯的眉頭從剛才開始就沒平複下來過,他拖着那人的後領出去,将人扔給了外面的守衛。
姚孝尹撲通跪下,急忙解釋道,“大人,草民根本就不認識那人!那人信口雌黃,簡直胡說八道!”
“你是說,我特意找了個人栽贓你?”靈嶼瞪向姚孝尹,犀利的眼神幾乎要彎成刀子。
“不,不是,草民不是這意思,”姚孝尹看向靈嶼,這人到底是哪來的人物,他與他無冤無仇,這人怎麼這般針對自己,“這位大人,我為什麼要這樣做?這對我有什麼好處?城主大人剛也說了,我是他叔叔,我為什麼要不讨好地污蔑自己人?我根本就不認識剛才那人——”
“當然是為了家産。”姚蒼甯的話像一顆不大不小的石子,卻擲地有聲地敲打在湖面上。
“蒼甯啊——”姚孝尹轉身瞪向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你家裡人待你不好,也就我過節送你些銀子,要不然你以為你還能好好得活到現在!事到如今了,你為了活命,竟然把我拉出來墊背,你還有沒有點良心啊……”
“二叔若有良心的話,也就不會買兇殺人了!”
姚孝尹猛地直起身子,直瞪瞪地看着姚蒼甯,“姚蒼甯!分明是你克死了我大哥一家,你在胡謅什麼!你說我買兇殺人,那你又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是我殺了人。”
姚蒼甯瞪了回去,“我又沒說是你親自殺人了,當然是你與那些歹徒狼狽為奸。”
“證據呢?蒼甯,我問你證據呢?你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我與那些歹人有勾結?”姚孝尹滿臉通紅,一說話就噴沫。
“你們通信的證據都被你燒了,至于其它……”姚蒼甯頓住,好看的眉毛不禁皺了起來。
“别吵了!”城主愠怒,吵到現在也沒個明堂,一個弟弟,一個兒子都不是省油的燈,“也就是說你們都沒有證據,是嗎?”
“大人,”姚孝尹見勢,向前跪行了幾步,“您要為草民做主呀!這孩子狼子野心,為了獨占草民大哥的家财,謊話連篇,買兇殺人——草民當初真是瞎了眼了,還以為這孩子良善,送錢接濟他,沒想到他竟然是個白眼狼……”
此時,靈嶼悠然開口,“誰說沒有?”他從袖裡掏出一封紙,遞給了靈牆,“去。”
“啊,哦。”靈牆正聽得暈頭轉向,就依着他二哥的指示,将他二哥給的東西,走過去遞給了城主。
靈嶼摸了摸靈牆的頭,以示誇獎,“城主大人,如你所見,這是一封悔罪書。”
“悔罪書?”姚孝尹哼笑道,“我可沒有寫過什麼悔罪書。這位大人,你若是讓其他什麼人的,來臨摹的草民字,草民可是不認得!”
靈嶼起身,漫不經意地走到他身旁,“誰說是你的悔罪書了,當然是那些行兇歹徒的悔罪書了。”
“什麼?”姚孝尹一臉詫異。
靈嶼道,“上面白紙黑字寫着,歹徒承認是你指使他們的幹。”
“這怎麼可能,你在胡說什麼!他們那麼多人,護衛兵都沒能抓到,你又怎麼可能接觸的到他們?”
靈嶼拱手,“城主大人,現在這幫人就在城外八十裡的駐紮兵手裡,快的話,今天就能收到消息。”
姚孝尹雙目圓瞪,臉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動,模樣幾近癫狂,“你胡說!他們一早就逃出幾百裡外了!衛兵怎麼可能抓得到他們?大人,他在胡說!”
“你是怎麼知道他們一早就跑出幾百裡外了?”靈嶼戲谑地看着他。
“!”姚孝尹目眦欲裂,“你詐我?你竟然詐我!”他咆哮地站起身,衣袖揚轉,握緊拳頭就要朝着靈嶼打過來。
不自量力,靈嶼翻了個白眼,側身偏頭正要躲過去,姚蒼甯卻在霎時間站起身,從後面抱住了姚孝尹。
姚孝尹被人攔住,一股怒氣發洩不出來,氣急敗壞,一個肘擊将姚蒼甯撞得後退幾步,直接跌坐下來。
靈嶼見此,青筋陡然暴起,沒等魏濯上前制服姚孝尹,狠利出腿,一腳将姚孝尹踹飛,揣的他連人帶着後面被撞倒的擺件,直到碰到牆壁才停下來。
瓷瓶擺件稀裡嘩啦的落下來,姚孝尹嗚嗚的溢出幾口血。
衆人目瞪口呆。
靈牆默默地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