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遙生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他夢見自己回到了12年前的那個地方,自己的胸膛被撕裂,濕潤的身體開始變得和周圍的空氣一樣冰冷。
有一個身穿絲綢的男人把他抱起來,紮起小辮的絲帶拂過他的臉頰。
也許走了好幾個小時,也許隻有幾分鐘。
他被放到了一張比自己更冷的桌子上。那份刺骨的感覺,無下限地戳弄着名為恐懼的情緒。
周圍一個接一個的人影,一句接一句的聲音。他看不清,也聽不清。
又不知過了多久,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冰冷的礦洞裡。
脖子上的圍巾很溫暖,是誰的呢?
礦洞外面坐了一個綁着低馬尾的白發男子,他自稱是愛德華。如果願意,他能夠将這個地方永遠封鎖,不見天日。
我們要去哪裡?小伊亞問道。
去一個能容下你的地方。愛德華将頭發别到耳朵後面,望着灰暗的天空。
要下雨了。
莊遙生驚醒。
這一覺,睡了和沒睡一樣。醒了以後甚至比睡之前更累。
莊遙生打着哈欠,在村落裡閑逛。
阿星坐在屋後的木樁上擺弄着什麼,看見有人靠近,反手扔出一個星點,擦着莊遙生偏開的頭,砸進樹幹裡。
如果不是莊遙生對風和聲音的本能判斷和一瞬間的反應,這枚箭镞可以正中眉心。
“這麼着急滅口?”話已說出口,莊遙生才覺得怪怪的。
這種字句裡都帶着挑釁意味的,分明是魏清的說話習慣。
果然在發現協會的暗箱操作的時候就應該和魏清劃清界限嗎……
“死人才不會洩密。”阿星手撐木樁,伸直了腿一旋,腳背使勁一勾,連着邊上好幾段劈成兩半的木頭飛來。
果然魏清的習慣都不是什麼好習慣!
莊遙生伸手格擋,趁隙窺見阿星邁開腿往雪裡輕踩了一下,人就像點水的蜻蜓一般擦着厚厚的積雪躍來。
這股壓迫力,像極了和魏清魏铮動手的時候,好像有機可乘。實際交手後才會逐漸發現,哪裡都欠一點,隻差那一點,就可以反敗為勝。
可是欠的,究竟是什麼呢?
莊遙生來不及細想。
【幻想症】發動。
他的手裡憑空多出一段樹枝。
不過對方可是帶着實打實的殺意而來,一段樹枝并不能改變局勢。所以莊遙生也沒有做出拿樹枝硬抗的愚蠢打算,而是擦着對方的攻擊偏開自己的移動方向。
隻需要一次交鋒,樹枝就被折成兩截凄慘地落入雪地中。
阿星手持一把白金相間的工藝刀,華而不實的氣質和這個在雪山土生土長的人格格不入。
那是金绯的刀?!
莊遙生過于驚訝,以至于隻退了半步,脖子上被刮了一下而渾然不知。
熾熱的血暴露在寒風裡,溫度一眨眼就消逝得無影無蹤。
這把刀,絕對不是副本《村莊》裡的翻版,畢竟它鋒利得劃開皮膚就像劃開氣球一樣簡單。
阿星動作輕盈迅捷,每一擊都瞄準了要害。
每一擊,莊遙生都隻能堪堪避過。
道具的交易,應該隻有交易官經手才能生效。協會四大分部四位交易官中,哪一位有可能擔此重任?
亞洲分部的書生許諾,還是歐洲分部的醉鬼凱文?
不過如果是凱文的話,應該會罵罵咧咧地把人和道具一起丢出去吧。
“有兩下子!”阿星手握短刀愈戰愈勇。
直覺告訴莊遙生,如果在這裡和這個NPC分出勝負,恐怕就永遠也沒發挖出藏在背後的那位違法改造道具并将其交予NPC的交易官了。
又是一次反手突刺,結實的手臂帶動刀子劃過。
這次的距離,比先前的任何一次都要近。莊遙生垂眼,看到的是鼻翼下的一道銀光。
有機會!
幾乎是本能的舉動,莊遙生不禁沒有後傾避開,反而張嘴咬住了鋒利的刀刃,任由它劃破柔軟的口腔,以平生最大的咬合力讓刀子從阿星的手裡滑出,頭一扭順着将利器甩到了茫茫的雪地裡。
要在短時間内再把同樣雪白的短刀找出來,可就難了。
不過阿星也不是泛泛之輩。失去了趁手的武器,他很快就調整好狀态,以一記赤拳接上。
這下莊遙生可謂是進也不得退也不得,雪地的惡劣環境和兩人懸殊的心态差異,讓他實在是無計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