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個人在津輕展現出來的形象,完全是一個秉持着‘不殺原則’的濫好人。
風間桐神色平靜,看起來沒什麼情緒波動的樣子。
果然,之前那副樣子,隻是僞裝而已吧。
在那個實驗室面前,一瞬間鋒芒畢露得像一把出鞘的劍一樣的背影,才是這個人的真實面目。
不知道為什麼,津島修治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他表情很惡劣地站起來,不顧外面沒有熄滅的火焰,自顧自就要走到空間護罩的外面。
空間護罩為他往前延展了,那是風間桐跟了上來。
“所以,下一步要做什麼?”津島修治無趣地自問自答道,“武器已經到手了,橫濱的兩大組織,港口mafia和GSS争鬥了起來,暫時沒工夫理會其他事情——那麼,部下的招收也要擺上日程了吧?”
如果要在橫濱獲得名利和财富,所要做的無非是這些:積累一筆财富,然後找到追随者,畫大餅,讓追随者們把财富越做越大。
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機了。津島修治想。
他回過頭,但在風間桐的臉上,并沒有看見企圖被叫破之後的惱羞成怒、陰鸷,或者恐懼。擁有一雙明亮金眸的少年,隻是這樣看着他,仿佛看穿了他的所有想法。
他們把急匆匆趕到的,港口mafia的隊伍抛在了身後,風間桐盯着他看了一會,把他惡劣的表情盡收眼底,卻有點愉快似地笑了:
“不對。雖然招收部下也是很重要的事情……但我們下一步,果然還是去把研究所炸了吧。”
津島修治:“……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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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試探,但被任務對象幫忙了啊。
風間桐覺得有點新奇,又有點有趣。
最開始他就知道,來到橫濱之後,津島修治一定會做些什麼。但他從來沒有想到,所謂的‘試探’,居然是以純粹的‘幫忙’的形式來實現的。
簡直就像是站在黑夜裡,迷茫地看着前方的孩子一樣。連最尖銳的質疑,都顯得沒什麼攻擊性。
很麻煩。
但還挺可愛的。
“等一下,”現在,輪到津島修治的臉上出現困惑的表情了——這對他來說,實在是一個罕見的事情,“你在說什麼?這個研究所嗎?”
矗立在他們面前的,一個精密又高大的不明建築。甚至在附近的幾條街區,都有負責守備的兵士,等閑人連靠近它都很困難。
這就是坐落在橫濱的國家級研究所——制造異能力者的計劃,津輕所有人的悲劇的源頭。
風間桐大緻和津島修治分享了自己的調查結果:“那些遍布在牆面上的儀器,是異能力的檢測裝置。所以,要想不打草驚蛇,‘神之棋盤’在這次任務中幫助不大,我要使用最傳統的方式武裝潛入……”
津島修治深吸了一口氣,不得不打斷了他,冷聲道:“你以這種方式介紹這個地方,那麼,也就是知道做這件事的危險性吧?”
難以置信,這個人剛剛來到橫濱,在被人為掀起的亂局之下,第一件想做的事情居然不是趁亂充實自己的實力,而是不要命地跑去炸研究所。
津島修治突然對自己的想法産生了懷疑。
他已經站在這裡了,而且也表達了無論風間桐想做什麼都會配合的想法。
可以說,如果這個人在津輕演了一場戲,是想要利用他的能力,現在已經達成目的了。那麼,那些讨他歡心的演技,現在已經可以抛棄掉了吧?
——就算在橫濱也掀掉一個實驗室,也不會對風間桐的‘任務’有任何裨益的!
但風間桐自顧自地道:“……最終的目的,是把實驗體全部救出來,摧毀掉所有實驗數據。确實有一點冒險,但要是經過詳細的計劃和調查,也不是沒有實現的機會。”
他微微揚起頭,金色的眼睛睥睨着着藏污納垢的污穢之地,肩頸背挺得筆直,就像是驕傲的将軍,在檢閱他未來的戰場,寸步不退。
津島修治:“……”
不行,無法溝通。
這個人,是真心的。
真心實意地覺得研究所礙眼到了無法忽視的地步,隻要有了必備的條件,就會馬上開啟毀掉它的計劃。
津島修治還想起了來到橫濱的路上,他們乘坐的,載着守衛研究所的士兵的火車。
原來如此,從那個時候就開始打探情報了嗎。
……如果說風間桐原本的計劃裡,還有發展勢力、增強自身實力再對研究所出手的想法的話,那麼津島修治迄今為止所做的事情,就是促使他馬上行動了起來。
但是,為什麼——
為什麼要做這件事?
利益,惡意。
以前對人們行為方式的所有判斷标準,在這一刻,突然就不起效了。年幼的津島修治嘴唇動了動,幾乎有種失重般的不安全感。
他下意識地想要後退,離開這個超脫了常規的人。但求索的本能又促使他停下。
……能找到什麼呢?
能看到什麼呢?
活下去的意義嗎?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