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韓國隻剩下了尺寸之地,不過苟延殘喘,在嬴政眼中并無威脅。至于韓非本人,嬴政雖想要用他,但在他身上花費這麼多精力,也超出當時他答應扶蘇讓韓非做老師時的預料了。
也許不該讓扶蘇在韓非身上再用心思下功夫了……嬴政正思索着,扶蘇就小跑着過來了。
“阿父!”因為突然的運動,扶蘇氣息頗急,“這裡味道重,阿父,咱們到前頭去。”
扶蘇才吃了飯去找父親,就聽到寺人回禀大王去看孵蛋的屋子了,他唯恐裡頭的氣味熏到父親,忙不疊就跑來了。
嬴政彎腰扶住長子單薄的肩膀,輕聲道:“跑什麼,你日日去,阿父就去不得了。”
“那不一樣……”扶蘇搖搖頭,氣息仍舊有些急促。
嬴政皺眉:“你先将氣喘勻了。”
扶蘇撫着胸口慢慢将氣喘勻,又将手按在右下肋部揉了揉,道:“有點岔氣了。”
嬴政亦伸手過去給他揉了揉,口中小聲道:“不過跑了這幾步,哪裡像我秦國男兒?明日讓蒙恬教你,我秦國大公子,可不能是文弱之輩,讓人将你看扁了。”
扶蘇連連點頭,并道:“阿父,今日正有機會,阿父能教我騎馬嗎?”
嬴政仍舊闆着臉,道:“得寸進尺你倒是忘不了。”
扶蘇調皮地眨眨眼睛,直接默認父親應允,他笑道:“多謝阿父。”
後頭跟着追上來的李由四人等這邊父子倆說完悄悄話,才被蒙毅使了個眼色,上前來行禮。
嬴政免了他們的禮,俯身将扶蘇抱起來,道:“你們去做你們的事。”
李由等人要行禮的手舉到一半就愣住了,大王就算哪哪都好,但這也太好了吧?
即便是年紀小的蒙華都不記得父親抱過自己,一直以來,在他們的印象中,父親向來是嚴厲的那個人,母親才是溫柔的。
大王……不愧是大王,大公子說得對,大王是一位慈愛的父親,天下難尋。
扶蘇也沒預料到父親會當着衆人将自己抱起來,他下意識摟住父親的脖子後,才反應過來,立即紅了臉。
“阿父……”扶蘇小聲道,“我能自己走。”
嬴政輕聲笑道:“哦?是誰跑了幾步就肋骨疼的?你當衆疼哭了,寡人可是會跟着丢臉的。”
扶蘇小聲辯解道:“我不哭……”
然而嬴政已經決定無視他的話了,無論是長子的反應還是在場衆人的反應,都讓嬴政察覺到了趣味,他不介意再多維持一陣。
扶蘇意識到了父親的惡趣味,他默默歎口氣,放棄掙紮,小聲和父親商議道:“阿父,不如讓李由幾人也跟着咱們去看新馬鞍,他們都是咱們秦國的後起之秀,該瞧瞧咱們秦國有多麼強大。”
嬴政瞧着已經回過神來,但仍然遮掩不住震驚的四個人,颔首道:“便讓他們也去。”
随即嬴政吩咐蒙毅帶上這四個人,李由四人聽聞是扶蘇向大王求來的恩典,登時感恩不盡。
很快,大王儀仗再次起行,這一次前行的方向就是馬場了。
扶蘇被父親從後院一路抱到馬車上,等到下車時,再也不肯讓父親抱着了。
嬴政目測了下車的高度後,淡定點頭:“好,你自己下。”
王公貴族下馬車,底下是有騎奴跪着供人踩踏的,扶蘇低頭瞧了瞧,又可憐巴巴地轉頭看向父親。
嬴政施施然道:“怎麼?不是要自己下麼?”
個子小腿短的人是沒資格自己下車的,扶蘇當即認慫,拉着父親的袖子求道:“阿父,我錯了,勞煩阿父抱扶蘇下去。”
嬴政失笑:“前倨後恭的臭小子!”
扶蘇搖搖頭,為自己辯解道:“阿父,我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請阿父原諒扶蘇一次罷!”
還有要緊事,嬴政也不再跟他耗下去,隻将人摟在懷中抱下車後方道:“等回去再說。”
扶蘇在心裡哀嚎,怎麼還帶秋後算賬的?
這邊父子磨磨唧唧,那邊蒙毅已經将打好馬蹄鐵,配備上高橋馬鞍和馬镫的嬴政愛馬牽過來了。
扶蘇不禁感歎,難怪阿父幾十年如一日的看重信任蒙毅,不隻是他的忠心無人能比,就這貼心的辦事速度,更是無人能及了。
嬴政過來,問過高橋馬鞍和馬镫如何佩戴,看了打上馬蹄鐵的馬腳掌後,就要自己上馬試一試。
蒙毅忙勸阻道:“大王,還是要臣先試試。”
就憑大王的生疏度,蒙毅保證這幾樣東西大王都不确定好壞,雖然肉眼可見的好處在眼前,但他還是不敢輕易讓大王嘗試。
扶蘇也勸道:“阿父,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是一國之君,更不能輕易涉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