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照并非單獨出行,否則她住不起這麼高級的地方。是和宗門的長輩還有幾個師姐一起出來的。住宿都已安排妥當,看見沈九,立刻同師姑打過招呼,前來找她。
秦晚照要和沈九說體己話,打發了客棧派來的侍從,領着沈九進到雅間,要了七碟八盤子的菜,熱情招待她,還給沈九倒酒,“快吃快吃。嘗嘗中州的酒,比起河州自産的如何?”
沈九問她,“你如今這般豪橫,上哪兒發财去了?”
“也沒去哪兒。”秦晚照看看四周左右,低聲告訴沈九,“就宗門外派,給了個大活,一應花費全部走公賬,所以才敢這麼大方,這叫假公濟私。”
秦晚照還是那樣利落爽快,隻是跟沈九悄悄遞消息,“旁人也就算了,但我不想瞞你。白衣修士的案子你是知道的。”
沈九看她這樣謹慎,便也小聲問,“這案子不是降級了嗎?......如今無人在意了吧?”
“是有一點,旁人看不明白也就算了,我家掌門可是火眼金睛。”秦晚照說,“修道者,匡扶正義,懲奸除惡那是義不容辭。雖說白衣案沒人關注,但是我們瓊山派和天行道方州分道達成一緻,若他們不便,大可放權,我家宗門願助一臂之力。”
“所以這和你有什麼關系?”沈九問,秦晚照所在的宗門有點來頭,叫瓊山派,是一個全員女弟子且近年來聲名鵲起風頭正盛的門派。但她隻是名低階女修,想動白衣團夥,秦晚照這樣的修為沖上去不過就是送人頭。
“我就一個練氣修士,肯定不能雞蛋碰石頭啊,”秦晚照低聲道,“我師姑負責這件事情,她派我做餌,釣大魚。這次玄武大會,各門各派多少人出動呢,練氣境的女修不老少啊,所以師姑交代,如果想被注意,我就一定要張揚一點,比如說非常豪橫,一擲千金!”
沈九莞爾。看出來了,請她吃飯喝酒,都快趕上吃席的檔次,是挺張揚的。如今肯在白衣修士案上花心思追根究底的實在不多了,因為口碑的兩級反轉,各分道的玄衣衛還被不少玄門責罵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十分的難做。
她也說不出什麼阻撓的話,也知道一個姑娘得多勇敢才會自願擔起這樣的風險,舉起酒杯敬她,“我借花獻佛。那就請你務必保重,馬到功成。”
秦晚照言聲謝,繼續道,“當初也多虧你。你也務必保重,若算蔔什麼新消息,不妨跟我說說,我們好做準備,希望盡早拿住歹人,還大家一個真正的太平。”
沈九就還挺感動的,“事到如今,你還是那麼相信我。”
秦晚照直言,“我這輩子總看錯事兒,交錯人,但你是唯一一個無論發生什麼,我願意撞南牆也會相信到底的人。”
沈九更加感動,她原本也是個偏感性的人,“好。沖你這份信任,下次蔔卦有結果,第一時間告訴你!”
“那我先提前謝過,來來來,繼續喝!”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莫名有點頭暈,沈九摸摸臉頰,還好沒流鼻血什麼的,于是跟秦晚照繼續。
兩個人又聊了别的話題。席間說到柳南星,秦晚照還誇她,“你有福氣。柳家郎氣度非凡,且修為不低。都說問柳山莊的公子們家風優良,勤于修習,于江湖上甚少露面,他這回出馬,怕不是為了保護你?”
“哎.......,是他要來玄武大會.....這就順路......”
沈九不知道該怎麼說,秦晚照會心一笑,滿臉我懂我懂的樣子,舉杯再碰,連連感慨,“這年頭,能找個像樣的成婚的男子,真的挺難的。像我,甯可一輩子光棍。”
“可不能這麼說,”沈九笑,“隻是緣分還沒到而已,沒到也挺好的,到了也挺好,都好。”
原本相談甚歡,結果雅間的大屏風被人推到一邊,門口出現好幾位衣衫華麗裝扮不俗的年輕女修。
“呵呵,我就說怎麼那麼眼熟,”為首的姑娘嚷嚷,“真是冤家路窄!”
沈九當場一個咯噔。
這不就是言清落,劉雲珠,還有陳笑兒麼,怎麼又湊一塊兒了?
這也太巧了!
兩撥人都不對付,雙方的眼神已經厮殺好幾個來回,秦晚照本就瞧不上這些二世祖,不免冷嘲熱諷,“哪來的狗叫,擾人雅興!”
言清落一個箭步沖上來,指着秦晚照的鼻子罵,“你說什麼?!”
身邊的劉雲珠看到沈紫甯的時候,還是比較冷靜的,因為她想起了當初被拐彎小箭擦傷耳朵支配的恐懼,所以上手去拉言清落,“算了,别計較。”
“我都來這兒了!不計較那我來做什麼!?”
言清落無所畏懼,她又不是一人出行,這回跟着姨母來的,姨母雖不在場,但護衛都在外頭候着呢。而沈九今天隻身一人,她那隻猴沒跟着,秦晚照就算有點功夫,眼下也是形單影隻,滅她不在話下。高低要報了當年客棧被辱的仇。
沈九一看這場景,直接頭大,好了傷疤忘了疼,她對她們的友善是一個字也不肯提啊。不得已好言相勸,“都冷靜,有話慢慢說啊。”
秦晚照騰的一下站起來,怒怼言清落,“我沒去找你,你倒來找我來了!怎麼着,想挨打了是吧?”
言清落冷笑,“打的就是你!你們幾個,給我上!”
言清落的護衛從身後冒出來,殺氣騰騰。沈九心說不妙,再看秦晚照,刀已經握在手上了,有點技巧但不多,直接朝着對面招呼,言清落長劍出鞘,正面迎接秦晚照的刀。
沈九糾結了下,又勸,“實在不行,到外面去打吧,雅座裡打壞了又要賠,搞不好把中州的玄衣衛招來,就說不清楚了。”
這地方雖然寬敞,但架不住兩個姑娘天雷地火的動靜。沈九不說還好,一說言清落也是來氣,劉雲珠也想勸她一下,終究沒攔住,言清落劍指沈九,一道劍光劃過去,照着沈九的肩膀生生劈下去。
沈九驚呆:真打呀,我猴呢???召喚這半天,咋沒動靜。
她起初傻眼,愣是沒敢動,突然想起自己裡面穿着一整套柔軟貼身的防禦服,于是踏實。就這麼看言清落劍光落下,說是遲那時快,一把細長的柳葉飛花刃穿過劍氣擋住劍刃,小小的柳葉刃來勢兇猛,言清落不抵力道,被逼到後退,直接從窗戶上摔了出去。
二樓的高度,就聽咚的一聲響,隻聽着感覺都很痛。
窗扇支離破碎。
沈九捂着臉,賠錢終究是免不了的。
其實言清落傷的不重,很快翻起來,重新跳進窗台開罵,“沈紫甯!有本事跟我對着打,靠别人什麼?孬種!”
她罵完,才發現大家不說話。沈九被一個年輕的修士護在懷裡,那男子還關心她,“你要不要緊?”
沈九搖頭。歎了口氣。
幾位姑娘眼見這郎君身手利落,長相俊美,不由得好奇。言清落嘲笑她,“怪不得有恃無恐,上回好歹帶着猴,這回也不裝了,換個小郎君,沈紫甯,你在外頭放浪,你夫君知道嗎?”
沈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