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雨天趕路嗎？”

“如果坐馬車走的話，确實得走了。”沈九便說，“下雨就下雨，我還能攔着？主要是想避開言清落她們幾個，太聒噪，現在不想跟這幫人扯上關系。”

“也行。得跟柳南星說一聲。”沈九說，“我們就此和他告别，這樣他也能早點去做準備。”

猴覺得不好辦：都一起走了這麼多天，猛地分道揚镳，估計他也不同意。

沈九不以為然：我會讓他同意的，不管用多拙劣的說辭和理由。你知道，他在跟前，很多時候其實都不方便。

猴明白她的意思，不再阻攔。

沈九吃完柳南星借客棧廚房做的清淡早飯，當面直言要出城。

柳南星不解，相勸未果，見沈九執意要走，于是退了房，牽着馬跟上沈九的步伐。沈九起初推辭，“七公子，我再次真誠建議，咱們分開走，你選捷徑可以早些到達，我是個慢趕路，跟着我會連累你。”

柳南星翻白眼，“你連累我的還差這一回？”

雨還在下，煙霧朦胧，前方的路都看不大清晰。

沈九出了客棧，見柳南星果然牽馬跟上，還跟沈九笑着商量，“天氣不好，你馬車那麼寬，不邀請我上去避雨嗎？咱們該互幫互助才對。”

沈九：“........”

車裡很寬敞。但她隻想和猴獨占。

柳南星完全不客氣，不等沈九開口，噌的一下跳上車，推開車門，坐進去。環顧一下，這車坐六個人也綽綽有餘，兩邊座位做成小床榻的寬長，靠背如雲朵狀，窩進去又軟和又惬意，中間還有案幾，幾上茶具果點俱全。沈紫甯是真會享受。

沈九無語，“你真沒拿自己當外人，咱倆可是要和離的。”

柳南星詫異，“怎麼突然提起這檔子事兒？......哪裡出問題了？”

沈九很平靜，“柳南星你是不是忘了，咱們本來要和離的，就眼下這個狀況，也該和離，這樣拖着可不好。”

柳南星略微煩躁，“哎呀到跟前再說吧，那......咱倆現在這麼熟了，和離歸和離，你着什麼急，又不影響我們和睦相處。一下子生疏成這樣，總不能是有難處不想告訴我吧？害，有難處你直說，互相幫襯就是了。”

沈九的狀态并不好，還是虛弱，“.随你怎麼想。柳南星，......離吧，對你我都好。”看，還是得和離。

柳南星不悅，“你這什麼表情？要不是因為你，我這會兒已經到萬象山，吃香喝辣睡暖床。都說要一起結伴，怎的一下雨變得如此絕情？有問題你說嘛，長嘴不就是為了說話的。”

沈九搖頭歎息，“你看看，這就是結伴的壞處，道不同的人，為什麼要往一塊湊呢？咱倆關系還不錯，但是兩個即将和離的人，姻親這事兒橫在中間，以後就好不了。既然做不得真夫妻，那沒有這樁婚事，權當朋友處着豈不更自在，畢竟彼此所需互不耽誤。你說呢？”

柳南星突然結巴：“.......你是因為這個.......這個....可是......可是，.......”

沈九盯着他的喉結，目光灼熱，壓低了聲音，一字一頓道，“柳南星，我就是個俗人......，你對我太好就是在勾引我，你正值修煉的關頭你怎麼敢的？”

柳南星面對沈九此刻直白暧昧的表情，沒來由的咽了下口水，直接慌了，“你......你.....這麼大雨天你提什麼和離？多掃興！好歹挑個青天白日吧。好像你今天說了，咱倆立馬能離似的！”

沈九望着窗外煙雨蒙蒙，歎道，“早晚要提的，和離這事兒明明你情我願，隻不過是兩家宗主不情願，總得想辦法解決吧，你倒是不着急呀。怎麼着，舍不得了？”

柳南星騰的一下坐個闆正，各種嘴硬，“哎你可别這樣說。我一直都想離的！我不離總是背着人夫的名頭，明明沒怎麼着，非讓人說三道四，做什麼都不方便！”

“你能這樣想最好。”沈九靠在車内另一邊，跟柳南星商量，“這次玄武大會，你父親和我姑姑都會出席，正是把兩家能湊在一起解決問題的好機會。”

“和離期沒過，你用的着這麼着急？”柳南星挂臉，十分不愉快。

“你要知道将兩家長輩湊齊得多不容易，和離期能有多久，你具體查過嗎？拖這麼長時間根本不是和離期的問題，還不都是兩家宗門長輩一手遮天。”

柳南星不說話了。

沈九順勢将和離書拿出來給柳南星看，“我寫了一式兩份呢，你把名字也簽上，印蓋上，這樣我們到時候找長輩辦事，也方便些。”

柳南星鄭重其事的看着沈紫甯，“你當真想離？”

沈九莫名看出點端倪來，“你不想？”

“誰說我不想？”柳南星橫眉冷對。“你可不要後悔！”

沈九便笑，“這就對了。你和我都明白，個人的修行永遠是放在第一位的，這是我們能說到一塊兒的最主要的原因。柳南星，你要考慮清楚，不與我和離，你就得跟我做實打實的夫妻。我可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你說你仗着童子身練玄元功，都升了築基，這麼多年一步一艱辛，多不容易。因為沒能和離最後功虧一篑，那就太可惜了。”

柳南星聞言，内心五味雜陳，臉一陣紅一陣白的。

“都是成年人，我也不藏着掖着，有什麼直說了，你别在意。”沈九道，“我們之間沒有兩全，隻能取舍。”

“.......行！算我看錯人了！”柳南星終究下定決心，拿起沈九遞來的筆，簽上自己的大名，再次強調，“沈紫甯！你可别後悔！”

“不會。”沈九道，“無論怎麼樣權衡，至少和離對你來說，都是當下最好的選擇。”

沈九非常滿意的将簽署過兩人名字的和離書收進空間指環，“接下來該第二關，第二關一過，最後到仙盟那關其實也沒那麼難了。”

柳南星垂眸，窗外大雨瓢潑，再看對面沈九，完全無所謂的樣子，找個最舒服的姿勢窩在靠枕裡，閉目養神。猴就在旁邊，對着他噓，叫他不要吵沈九。不知怎的，柳南星有點難過，收好自己的行裝，跳下馬車，連鬥笠蓑衣也不穿戴，于大雨中跨馬飛奔。

猴歎息一聲。沈九緩緩睜開眼睛。跟猴說，我是為他好。

猴問：那你呢？

沈九便答：也是為我好。

沒了柳南星，沈九也沒心思在雨中滞留，駕着着馬車加快腳程，路過臨州時，大雨将停，趕上玄門小集市，進城門轉了一圈，買點小玩意，天色已晚，猴跟沈九說，“哎這個柳南星，暗中跟了你一路，咱們進臨州，他才抄小道離開，現在如何安排？”

沈九跟猴說，“從暗道回延川吧，我這具身軀眼下需要深度維護，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好。他老跟着，總是不方便。哎。”

她淺淺一歎，柳南星總算離開。猴也不舍，可是不趕他走，沈九那麼多的事情，就瞞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