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的倒數第二個周末，宋伍别給蕭子玉放了一次假，讓他專心準備下周一的考試。蕭子玉在手機裡跟他說你也一樣。直到周二考完那天晚上，宋伍别才問蕭子玉考的怎麼樣。

蕭子玉平時不會上交手機。這件事宋伍别還是不久前某個工作日的晚上偶然發現的。那天他不小心給蕭子玉打了個微信電話，立刻挂斷後又心虛地敲很多消息找補。蕭子玉大約是在做題被他莫名其妙騷擾到，所以回了句“沒事”。

送你五百塊回複了一個“？”，而後又發了一連串的“？？？！！！”。

蕭子玉回他“你很吵”。宋伍别回複一個委屈的表情，在那之後聊天就終止了。

那是宋伍别第一次發覺蕭子玉其實沒有看上去那麼守規矩。

因為按照李恒的說法，學校裡管手機管得很嚴，突擊檢查很頻繁，态度幾乎是零容忍。年級組定了規矩。除了放月假發手機的時候，學生在學校裡被發現用手機第一次就會被記過、通報、寫檢讨，第二次就會被留校察看，第三次就會被開除。

學生會的人會不定期在大課間突擊宿舍，班主任會在體育課在教室偷翻學生書包。

蕭子玉以前當學生會會長的時候幾乎每次行動都會查到不少手機，也因此惹了很多人不高興。

一開始還有不知天高地厚，一個班裡有三個被抓到還揚言要跟蕭子玉硬剛的，後來蕭子玉帶着學生會的人連續每周不定期抽查他們班，半個學期過去硬是查了十次，愣是把那個班裡的人都給治老實了。

這其中也不乏有頂風作案，被第二次查到帶手機當場吓得直接滑跪的，然而這些統統都不會被蕭子玉融通半點人情。

後來有個女生被留校察看，很多人都目睹了她在校門口跟蕭子玉聲淚俱下地解釋緣由。

周一帶手機是因為那天升旗輪到蕭子玉代表發言。

在那之後大家才知道，xx附中逃跑計劃啟動吧裡幾手流傳的有關蕭子玉的那些照片，有一半都是那個女生以前偷偷拍下來的。

那天她找蕭子玉也不是為了逃避責罰，隻是不想被喜歡的人就此讨厭罷了。

這件事讓學校裡很多暗戀蕭子玉的人徹底濾鏡破碎。因為蕭子玉從頭到尾都沒有對對方施舍半點關心。

這無可厚非，他的确沒錯做任何事。他隻是冷漠到對喜歡自己的人也毫不關心，他看上去一點也不稀罕，不需要甚至嫌惡别人對他的感情。

聽李恒講起這回事的時候，宋伍别想到第一次去找蕭子玉要電話号碼的舉動在對方看來該是有多出格、多不要命。

李恒還說，蕭子玉即便是這種人也還是有不少人喜歡他，貼吧裡的那篇精華貼到現在還有人在更新。還有人在明知故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他想不通蕭子玉除了那張臉哪兒來那麼大魅力能讓這些人在暗地裡默默喜歡他兩三年。

彼時的宋伍别沉默不語。其實李恒也就随口一問，宋伍别卻真的在想答案。最後他說，因為有的人就是喜歡這種，沒有回聲的類型。

李恒說廢話。重點是到底為什麼呢？

“大概是因為，有的人并不是真的喜歡具體的某個人，隻是喜歡那個一直愛着别人的自己吧。”

李恒說，要這麼解釋還真是玄妙。他突然就既能理解那種原本作為人都該有點的自私和自尊，又能理解這種即便付出也沒有結果的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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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五百塊：[如何？]

半個小時後。

Yu.：[考得一般。]

送你五百塊：[其實我是說，跨年那天晚上去歡樂谷，考慮得如何？]

Yu.：[……現在拒絕還來得及嗎？]

送你五百塊：[來得及。所以你不去嗎？]

Yu.：[嗯。]

送你五百塊：[那好吧。]

周五，下午既要放假又要公布統考排名。教室裡洋溢着某種末日狂歡的氛圍，大家看上去都很興奮，同時又覺得自己死到臨頭。

課間，樓下傳開來成績已出的消息。關鍵時候，陶姐不在辦公室，班長隻好帶着u盤去年級辦公室拷貝成績，回到班上時面色嚴肅，直接抛下一個驚天炸雷：

“全市第三在我們學校。”

班上沉默了半秒，而後又集體松一口氣。

“班長，你那表情搞得好像全市第三在我們班一樣。”

“文科理科啊？”

“還能是文科嗎？肯定是理科啊。我們這兒除了蕭子玉還能有誰能跟市重點的那群神人比？”

“蕭子玉強到有點變态了我是說。怎麼還能漲分？他到底是什麼腦袋……”

“劉炜（年級主任）現在估計笑嘻了。”

“媽呀班長，你能不能快點啊，等你開電腦簡直如同淩遲啊。”

兩分鐘後，成績表投在投影幕布上滾動。

宋伍别淨等着看表格的最後幾行呢，結果找了半天也沒看到自己的名字。還是李恒先找到了他。

“卧槽哥們你怎麼到第一頁去了？！”李恒眯起眼看總分，“卧槽，你他媽考了個520。你是要跟人表白去啊？！”又去看數學那一欄，“卧槽啊哥們，你數學居然及格了？！卧槽，英語146？！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你小子英語全市第一啊！！！”

宋伍别按下李恒：“别操了。又不是你考這麼高，這麼激動幹嘛？”

李恒：“老子替你高興不行啊？！”

宋伍别：“叫爹，沒大沒小！你數學就78，願賭服輸。”

李恒當然看見了自己的分數，竟然出乎意料地比上次漲了20分，他心情好，随口便叫了宋伍别一聲“爸”。

宋伍别點點頭，說乖，下次繼續努力。

李恒又踹他凳腿兩腳。

成績公布自然有人喜也有人悲，不過到了發手機的時間，班長抱來裝手機的箱子，距離放假還剩半個小時，陶姐提前走了，此刻教室裡的氛圍倒是前所未有的輕松。

“宋伍别，你放假有安排嗎？”

前排的兩個女同學轉過來問他要不要跨年一塊兒去市中心打劇本殺玩。宋伍别婉拒了。

“是不是有約了啊？”

“還是打算邊畫畫邊跨年？”

相處小半個學期下來，坐在宋伍别周圍的人或多或少都了解宋伍别的夜貓子習慣，都覺得他是個打算為藝術事業奉獻終身的畫癡。

宋伍别：“到時候再說吧。”

李恒：“怎麼？連怎麼跨年都沒提前安排？要不你跟我一塊兒跨吧，周末網吧有通宵賽可以圍觀，可熱鬧了！”

宋伍别依然婉拒，隻說自己想好好休息睡個懶覺。這次統考說是把他折磨得跟脫了層皮似的也不為過。

放學鈴響，不少人都第一時間跑出教室。那股子奔向自由的勁兒可不比搶飯時小。

李恒：“走啦我的傻逼同桌～明年見噢～～”

宋伍别笑着拜拜：“明年見。”

走出教室時才發覺天色暗得不正常，原來是在飄雨。

宋伍别撐傘鑽進雨裡的時候，看見樓梯下不遠處有個熟悉的背影。

那人和另一個借傘的同學同時躲在一把傘下。他沒打消了上去和蕭子玉打招呼的念頭，隻是默默地跟在兩人後邊，聽見兩個人正在讨論這次統考的成績。

秦讓：“這次英語給分也太玄學了。就很有問題。我們班對完選擇題全對都有三個，結果作文壓分壓成這樣，就兩個人上1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