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裡的氣味令人或多或少有些不适,即使帶了防毒面具,蝙蝠糞便和化學廢料混合的腥臭氣穿透過濾網,在他舌根烙下一道苦味。
盧西恩順着下水道越走越深,在約莫二十分鐘的時候,他找到了第一處标記:某段管道上用指甲油畫着笑臉,顔料顔色和他手裡的污水樣本顔色一緻。但真正讓他停住腳步的是嵌在污泥裡的半截注射器,針頭刻着企鵝人賭場的紋樣,殘留的液體在分析後得出,是他的提取制作的鎮定劑原樣——稻草人的恐懼毒氣。
“最新猜測是雙向污染,”盧西恩對着錄音筆陳述,鞋子碾過一堆垃圾,“鎮定劑原料取自下水道,而有人又通過注射器将更高濃度的抑制劑反灌回供水系統,形成閉環。兇手可能是,”盧西恩舉起手裡的針管,看着眼前的紋樣,“企鵝人。”
正錄着,頭頂突然傳來鐵蓋掀動的悶響。盧西恩迅速轉身,将整個人緊緊貼進管壁凹槽。
頭頂有探照燈的光柱掃過他剛才站立的位置,兩個穿着防毒面具的身影順着鐵梯往下爬,其中一人還提着印有“ACE化工廠”的密封箱。
“趕緊處理完這箱就走,”沙啞的男聲在管道裡炸出回音,“博士說還有三處投放點,下周的降雨就能把藥劑沖進全城水管。”
兩人說完就閉上了嘴,沉默的進行任務。
趁着倆人不注意,盧西恩探頭看了一眼,這一眼卻讓他皺了皺眉。
他認得那個密封箱——箱體被刮花的條形碼讓他太陽穴突跳,顯然這個箱子和他上個月在犯罪巷垃圾站撿到的抗毒血清冷藏箱是同一批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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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登警長的咖啡杯被緊緊捏在手裡,原本挺直的杯身變得歪斜,杯壁上出現幾道深深的褶皺。
監控畫面裡,盧西恩的雜貨店後門在淩晨兩點四十七分開啟過一次,紅外成像顯示他背着一個膨脹的登山包,如幽靈般消失在犯罪巷南側。
這是某個隐秘賬号發給戈登的視頻,顯然是因為盧西恩的無罪釋放。
“他的不在場證明是假的?”年輕警探湊近屏幕,“雜貨店監控明明拍到他整晚都在收銀台......”
“收銀台底下藏着個全息投影儀。”戈登調出鑒證科報告,“線路接在哥譚大學實驗室的備用電源上,那地方上周剛被列入稻草人的采購清單。”
年輕警探的瞳孔随着監控回放驟然收縮——雜貨店收銀台後方的“盧西恩”正以每七秒重複一次的頻率翻着手裡的書,連脖頸轉動的角度都絲毫不差。
于此同時,被警方心心念念的盧西恩,正站在一位化工廠成員背後,而另一位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他左手拿着從密封箱摸出來的恐懼毒氣膠囊,右手将改良後的鎮定劑注射器抵住對方動脈。
極端理性讓他的語氣透露出一絲瘋狂。
“你們的投毒坐标。”他用手術般的語氣剖開窒息般的沉默,“或者你們想試試新型毒氣的緻死量?”
被挾持的成員喉結滾動,汗珠在防毒面具裡迸發。在他即将開口的刹那,某種超越人類聽覺範疇的尖嘯刺入耳膜,貫穿下水道。
盧西恩隻覺得鼻腔一熱,似有液體從裡面流出。
密封箱的反光映出背後逐漸逼近的身影——那東西雖長着鳄魚的鱗爪,卻有張化學燒傷的人臉。
鳄魚人的利爪裹挾着腥風撕開盧西恩耳廓的空氣,在管道壁劃出一陣火星。
盧西恩猛地向後仰去,後仰時卻撞翻了密封箱,三枚恐懼毒氣膠囊順着箱體滾入污水,膠囊與污水接觸的一刹那,瞬間膨脹三個成半透明凝膠球,淡紫色的氣體在凝膠球裡頭翻滾。
因凝膠球的變化而失神的盧西恩一時不查,被鳄魚人一爪拍上,後背重重的撞上管壁。
盧西恩在劇痛中起身,右手卻摸到腰間鏽蝕的消防栓,突然想起什麼,他嘴裡開始默念鎮定劑的分子結構。
就在鳄魚人再次撲向他的時候,盧西恩擰開了二十多年未曾轉動的閥門。
高壓水流噴湧而出,驚的鳄魚人連連擺手後退。
就在鳄魚人靠近膠囊的一刹那,盧西恩迅速将右手的注射器擲出,猛地紮破最靠近鳄魚人的毒氣膠囊。
“砰”的一聲,毒氣膠囊和鎮定劑在甲烷的混合下産生劇烈反應,管道瞬間裡炸出幽藍色火焰,鳄魚人的鱗片在灼燒中扭曲脫離,露出下面鮮紅的人體肌肉組織。
盧西恩身上的衣物被燒破了皮,露出裡面的防彈背心,手裡的手套在下意識遮擋時,直接燒破了,掉在地上。
趁着敵人吃痛之際,盧西恩連忙爬起身,從包裡掏出除草劑扔向岔路口,瓶裡的液體和污水混合,騰起的白霧讓鳄魚人失去了嗅覺定位。
狂奔不知許久,漸漸身後終于沒了動靜,盧西恩癱坐在地,蜷縮在排污口喘息。與下水道截然不同的光亮讓他将自己身上的異常看的一清二楚。
不知什麼時候,他手背的血管泛着詭異的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