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寶鎮每隔十五年會迎來一次妖獸潮。
由于城鎮僅僅隻是毗鄰衆多小型妖族聚落,再加上林家每代派來駐守的元嬰弟子,即使是妖獸潮也很難突破其外圍的結界。
“在獸潮到來前旬,為了防止妖魔混入城鎮内破壞結界,七寶鎮的看守會異常嚴格。”
“真的假的?我很容易就混進來了啊。”
黎樑盤膝坐在地上,邊吃邊接過看守的話頭。
他是妖沒錯,雖然至今為止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妖,可能是現代純污染純添加變異種,但确實是妖沒錯。
可他進來了啊。
走的還是正門。
看守黎樑的是林家小厮,外姓吳,叫吳語,二十五六,腰間系着廚房用的圍裙,看着有些偏胖。
聽說是被爹娘賣進林家當仆人,因為沒有修煉天賦不能姓林,就還用的本姓,在廚房做事。
張放鶴夜裡就已經離開了林府,法陣也隻是困住了黎樑這個似是而非的小妖。
林家人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收緊了人手,本家弟子已經陸續返回,偌大的林府剩下的大多都是些外姓弟子小厮,人手嚴重不足。
以至于吳語這個廚子剛下了竈台,就被林管事拾掇來黎樑這裡取昨天說好的契書。
他匆匆從手邊抓了兩塊白面饅頭,一路小跑來了這個廢棄很久的偏遠小院。
吳語邊走邊哀歎,該在饅頭裡再夾兩筷子大頭鹹菜。
小院偏遠,吳語一路小跑抵達時就已經氣喘籲籲出了滿頭汗,還來不及再多擦擦汗,他把饅頭都揣懷裡,空出一隻手推門。
“吱呀——”
腐朽落灰的镂空雕花木門應聲被推開。
飛舞的灰塵伴随今晨第一道天光直直照進逼仄的屋内。
滿地灰塵,木制家具都已經腐朽不堪,像是整個屋内與雅緻精巧的林府隔離開來,獨自漚爛了數百年光陰。
“你好。”
笑嘻嘻的聲音從滿室黑暗中傳來。
“外面下雪了嗎?”
吳語下意識抹了一把自己頭上落下的雪絮,隻是些細雪,他來時着急沒在意,現在才發現那些細細的雪絮零零散散鋪落在他頭頂肩頭了。
吳語笑笑,拍落肩頭雪,“是。已經要開春了,沒想到這個時候還能再下雪。不過隻是一陣小雪,估計到晌午就停了。”
吳語解釋道,現在太陽剛出,光線還不怎麼強烈。借着朦胧的光芒,他能看見在屋子的正中央有一團人影,盤腿坐着,藏在碎發與黑暗中的眼瞳正悄悄地打量自己。
是,是妖。
吳語咽了咽口水。
黎樑仰起頭,碎發從額心滑落,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他朝吳語伸出雙手,面團一樣柔軟的臉頰上是反客為主,理直氣壯的神氣。
“我餓了。”
面前的人懷裡有兩個饅頭。
黎樑拼命按住空癟的肚子,林渡與認準他是妖,連飯都不給送。
昨天沒吃晚飯,餓着肚子睡地闆,因為擔心張放鶴和二黃,怎麼睡也睡不踏實。
本來就餓,睡不着就更餓了。
吳語揣着饅頭進來時,他眼睛就不自主飄到饅頭上了。
黎樑挑食,在天門山時就磋磨随陟否,托瞿聿言寫了點餐字條放在食盤中,除了沒有肉菜,随陟否盡量什麼都滿足他了。
黎樑從沒覺得,原來白面饅頭也可以看起來很好吃。
灰頭土臉的短發少年無意識咽咽口水,眼睛眨也不眨,直勾勾盯着饅頭。
這裡有兩個饅頭,他猜有個是他的。
吳語看看黎樑,蜜棕色眼睛剔亮又清澈。
真好看,像院子裡養的那隻狸花貓。
這附近虎族偏多,他是不是原型也是隻老虎?
吳語悚然,他有些怕老虎,但看看黎樑直勾勾的眼神,一時又有些心軟,沒忍住從懷中掏出饅頭放在他手裡。
“吃吧。”吳語頓了頓,“林管事讓我來收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