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嫽從未捕過魚,她自幼随父母駐守邊境,舉目所及皆是大漠,縱然有條長河,但河水湍急,沒有人敢嘗試從裡面捕魚。
直到去到了楚王府,才第一次嘗到了魚肉的鮮美。又因公主喜吃羊方藏魚,她才去試着怎樣烹饪魚。
可楚王府的魚皆有人采買,烏孫人又不食魚,如今想要給公主做羊方藏魚隻能自己去捉了。
“好在烏孫河流平緩,水澤清潤,捕起魚來應該是不難的。”沈嫽如是想到。
她素來要強,那麼多年來隻要自己想做的事情,沒有做不成的。
河水看着仿若觸手可及,但真走去,竟也廢了好些辰光。
兩人一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如蜻蜓點水,都隻是些應景之詞,再未像剛才那般深入。
粼粼波光似銀屑在河面上躍動,河水濕潤的氣息混合着草的清甜。
沈嫽擡起手遮目,望向寬闊的河流,心中生起一股暢然之感。
她随手撿了塊石頭,向着就近的河水擲去,濺起的水花不大,漣漪很快消散。
沈嫽彎眉淺笑道:“這河岸邊的水不深。”
衛谏輕揚嘴角,點頭道:“女使可帶了捕魚的工具?”
沈嫽一怔道:“我不會做釣竿,不能下河去捉嗎?”
衛谏沒想到會聽到這個回答,他視線輕掃過沈嫽的衣擺:
“女使不怕弄濕衣裳嗎?”
沈嫽擺了擺手:“不礙事的。”
衛谏無奈淺笑道:“女使就這麼打算空手下去捉嗎?”
沈嫽似懂非懂的微微歪頭看向他,她向來不喜話說一半。
“魚身濕滑粘膩,稍有動靜它們就四散開來,若是直接下去捉,恐非易事。”衛谏道。
沈嫽望着河水不語。
“女使且在這等着,我去尋根趁手的木枝來,應是能做成簡易的魚叉。”
沈嫽眉頭輕挑道:“我同你一起去。”
好在河岸邊有幾顆零散的樹,倒也不用走的太遠。
衛谏在一棵長相有些怪異的樹前止步。
沈嫽順着衛谏的視線望去。
與其他樹相比,這棵樹長的不算高,兩股主叉直直地向上生長,另外一股卻另辟蹊徑向地面延伸去。
延伸到地地面的主叉又生出幾根分叉,像是在張開懷抱,等待一個有緣人坐上去。
沈嫽覺得稀奇,環繞着這棵樹走了一圈,感歎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地上有幾根折斷的樹枝,衛谏撿了一塊略微粗壯些的木枝,約莫半丈長,仔細看着斷口:
“這木枝應是剛掉下來不久的,粗細也合适,就用這個怎樣?”
衛谏拿着樹枝,身體未動,側頭将手中的樹枝遞過去。
沈嫽沒有接過,揚唇點頭道:“聽掌故的”
衛谏擡頭看向遠處沒有遮擋的河岸,略一思忖,便撩開衣袍就地而坐:
“可否借女使短刃一用?”
沈嫽神情一滞:“這刃鋒利,恐傷了掌故,不若掌故在旁指點,我學着做?”
衛谏輕輕歎息:“女使可還是對我有防備?”
“掌故拿我尋開心呢,不過是怕傷了掌故。”沈嫽帶着人畜無害地笑意:“此刃鋒利,還請掌故小心着些。”
說着手握刃鞘将短刃遞過去。
衛谏不置可否,唇角輕鈎擡手接過。
沈嫽斜靠在樹上,雙手環臂,從後面望着衛谏。
他将木枝橫放在衣上,用短刃輕削側枝,使其更加平滑。
然後将木枝豎放,有斷口的一方朝向自己,短刃放在斷口中間,又從身側撿了一塊短木敲擊着刃身,使木枝斷口處呈“十字”分開。
緊接着手握短刃削尖十字處,挑揀了兩條剛才削掉的側枝,把它們交叉塞進“十字”縫隙中,使尖端最大程度的張開。
“是不是用竹子更好。”沈嫽問道。
“女使聰慧,竹子更輕更尖利些。”
衛谏從身上拿出剛才那塊帕子,認真将其疊成長條,從縫隙處繞過去系了個活扣,使尖端處更穩固。
衛谏睫毛很長,垂眸做着魚叉時,陰影落在眼下,顯得格外乖巧。
縱然沈嫽知曉衛谏接近她别有目的,可仍是感歎着他的舉止。
她自小接觸的男子都是行伍之人,豪邁有氣魄,行事果敢,但相處之時總帶着些不拘小節的粗犷。
有的伯父甚至以逗哭自己為樂。
她腦海中浮現那些伯父的音容面貌,心中感到酸澀,忙移開了視線,向着遠處望去。
衛谏用指腹擦拭着短刃上的木屑,又在身上擦拭了幾下,這才将其放在刃鞘中。
“女使試試可還趁手?”衛谏起身把魚叉連同着短刃遞了過去。
沈嫽接過用力地試了幾下,對上衛谏視線道:“掌故真是手巧多才。”
“女使謬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