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婦人...”騎君怒上心頭,看到公主手中的鞭子硬生生将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你看不上的婦人卻享三千食邑,位列諸侯之上,若是我沒記錯的話,你在騎君的位置上十餘年沒變過吧?”
“你的食祿...”公主拉長尾音,掩面輕笑“不,應該說你的賞賜又是多少?”
騎君酒醒了大半:“右夫人是來羞辱我的?”
“你我無仇無怨,何來羞辱一說?大鵬垂翼,不與雀語,騎君的志向難道就是窩裡橫?”
公主視線輕掃過蘇瑪阿提,她身體顫抖。
騎君垂眸在思索着什麼。
帳内一時隻剩下抽泣聲。
“哎呦,好熱鬧啊,右夫人來騎君帳内耍威風過不過瘾啊?”左夫人信步走來,拍着手笑道。
一副看戲的模樣。
她進入氈帳,看到亂糟糟的一團,故作驚訝道:“哎呀,騎君你的手是怎麼回事啊?”她指向公主道:
“該不會是右夫人打的吧。”
公主甩了甩鞭子,狀似跋扈道:“欺負我的人,他該打。”
“妹妹啊,這可是你的不是了,再怎麼說他也是我們烏孫的騎君,身份貴重着呢,你這般行徑,怪不得...”左夫人嘲弄道。
“該說不說,你們漢朝的公主怎麼都是這個性子,妹妹别走了山君公主的老路。”
左夫人欲拍公主的臂膀,公主側身躲過,左夫人手僵在空中,兀自收回淺笑了聲。
“我多嘴提醒你一句,她已經是騎君的人了,你再這般多管閑事,隻怕昆彌更加厭棄你。”
公主回眸望向她,漫不經心道:“這不正遂了你的意嗎?”
左夫人譏諷道:“你身上長了刺嗎?”
公主不搭話,摩挲着手裡的鞭子,對着騎君說道:“鞭子不錯,蘇瑪阿提我要帶走,她一日不原諒你,我便一日不放她回來。”
“你别欺人太甚!”騎君怒斥道。
沈嫽和青荇扶起蘇瑪阿提,與公主離開廬帳,沒有理會騎君的氣急敗壞。
“快把上好的活血化瘀膏拿來,騎君受苦了。”
左夫人的聲音順着風悠悠衆人耳中。
*
公主喚來了醫官,給蘇瑪阿提上了藥。
她身上新舊疤痕交錯,可見平日裡沒少挨打,好在都是些皮肉傷,雖看起來可怖,但不至于留下疾患。
藥上好之後,沈嫽引着她換了一身自己的衣裳。
蘇瑪阿提還是有些防備,獨自跟沈嫽相處時一言未發。
直至再次見到公主。
“公主...”蘇瑪阿提眸光微顫,怯怯地喚了一聲。
“他平日裡都這般打你的嗎?”
“嗯...”
“你為何不來見我?我若是沒記錯的話,當日挑揀羊毛的人中就有你。”
公主身體微微前傾柔聲道:“為何躲着我?”
蘇瑪阿提低着頭,眼淚大顆大顆砸向剛換好的衣裙。
“阿姊放心說吧,我們公主最和善不過了。”沈嫽語調溫柔道。
蘇瑪阿提望向廬帳外,沈嫽察覺了她的心思道:“阿姊放心,廬帳外都是我們的人。”
蘇瑪阿提哽咽凄楚道:“奴婢想活命。”
公主啜飲了一口茶道:“何意?”
“山君公主沒了之後,貼身服侍公主的阿姊們就像人間蒸發了般。”
她心有餘悸緊接着道:“隻有我們幾個嫁了人的才僥幸免于毒手,可奴婢怕...怕哪一天他們想起我們來...”
說到這,蘇瑪阿提身體開始發抖,她對着公主不住磕頭道:“奴婢不是故意不認公主的,奴婢也怕牽連公主。”
公主親自扶起蘇瑪阿提,拿起帕子擦拭她臉上的淚痕。
“不怕的,有我在。”
蘇瑪阿提痛哭出聲,害怕、委屈、憤怒,不甘交織在一起,她分不清自己在哭什麼。
等她心緒漸漸歸于平靜,公主問道:“你改叫‘蘇瑪阿提’也是希望不被注意到?”
蘇瑪阿提重重點頭:
“奴婢叫‘蘇玉’,是山君公主給奴婢起的。奴婢擔心哪一天昆彌聽到了奴婢的漢家名,會起殺心,這才改名換姓。”
公主眉頭微蹙,像是抓住了什麼般問道:“那些侍女都是被昆彌殺害的?”
蘇玉糾結地搖了搖頭:“奴婢不知,隻是奴婢的猜測,也可能是左夫人,她一貫對山君公主不善,處處為難。”
“山君公主究竟是怎麼沒的?”公主問出了困擾她許久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