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當日,拓羽軍全軍就立即戒嚴,将整個雲岈山翻了個遍,可即便如此,發暗箭的人還是沒有任何下落。
像是從這個世上憑空消失了一般。
魏安叫嚷着,硬要把這暗殺朝廷命官的罪名安到雲州知州的身上。
“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兒,定是那日将軍您沒給他好臉,此賊便懷恨在心,趁着咱們外出沒帶多少人手,動起殺心。看我不去撕了他的皮!不對,那也太便宜他了,劫殺我朝位列二品的拓羽軍大将軍,堂堂定遠侯之子,當今貴妃娘娘的親外甥......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等回京咱們必要禀明聖上,誅他九族才是!”
甯淮川沉着臉,被他這一通唠叨擾得心煩。
他一手扶額,閉着眼道:“你還有完沒完?我說過了,此事不是許參良所為。”
“不是他還能是誰?此人是東宮出來的,東宮跟咱們的關系本就不好,他針對我們,也在情理之中啊。”
甯淮川:“區區一個從五品地方官,還不至于這般熊心豹子膽。”
魏安仍是不想放棄:“可您好歹讓我去查查啊,就這麼洗清他的嫌疑,是不是也太......”
“好了。”甯淮川不耐煩地打斷他,“你能不能出去嚷嚷,趙姑娘還在休息,你别在她耳邊叨叨。”
魏安正想跟他多發幾句牢騷,見他此話一出,才想起他們此刻還在趙宸玉的營帳。想到這幾日甯淮川幾乎都是守在她這裡,仿佛被人暗殺之事還不如照顧榻上那姑娘重要,頓時沒了再說下去的興緻。
這也忒不值錢了。他心暗道。
他拱手作揖,準備退下:“屬下先行告退。”
“等一下。”甯淮川忽然攔住他。
“将軍還有什麼事?”
隻見他眸中驟現冷意,道:“你去散個消息出去,就說我重傷不治,快要死了。”
魏安一驚:“啊?将軍此舉何意?”
“釣魚。”
魏安似懂非懂地領命照辦,不多時,雲州便謠言四起,百姓們都傳,雲州死了個上面派來的欽差,恐怕是有人要謀反了。
甯淮川雖說不信暗殺之事是由雲州知州指使,但他也未必不知内情。
眼下自己已将雲岈掀了個遍,鬧出如此大的動靜,那人卻當從未聽聞一般,莫說親自前來探望,就連個口信都沒有,看來是鐵了心要裝傻充愣了。
是以甯淮川故意放出這種消息,為的就是逼他出來。
果然,許參良剛一聽聞這種傳言就坐不住了,這種誅九族的言論若是傳到京城,他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用。
都怪那個腦子摻了二兩水的小混蛋!
他暗暗啐罵幾句,頂着張扭曲的臉去了雲岈的知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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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進院,他便呵退左右,輕車熟路地往府中後院去,又繞過幾個回廊,到了間不起眼的廂房前面。
裡面正傳來一聲聲鞭子揮舞的聲音,還有個男人的叫罵聲。
“小兔崽子,你知不知道你闖了多大的禍!”
許參良不等下人進去通報,徑直推門進了屋。屋裡當中正站着個手拿鞭子的男人,正是雲岈當地的知縣王猛。
地上還跪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雜亂的頭發高高束在頭頂,還用幾顆狼牙做了裝飾,活活一副山匪打扮。
男子身上被鞭子打了十幾個來回,身上道道血痕,浸得後背全是血色。但他硬是咬起牙關挺着,一聲不吭。
見是知州忽然進來,王猛忙拱手屈腰:“知州大人來了怎麼不叫人通禀一聲,下官有失遠迎......”
“行了。”許參良不耐煩地喝止住他這一套,直入正題:“都這個時候了,你打他還有什麼用,還不趕緊想辦法把這個孽障送走!等甯家那祖宗聞着味兒過來,你我還有好果子吃?”
“是是是,”知縣冒了一頭的冷汗,忙應和着道:“下官這就叫這畜生走,絕不會拖累大人。”
許參良陰着聲音回:“拖累我事小,壞了主子的大事,我看你如何能交代。”
地上少年血氣方剛,見他們二人如此畏縮,沒好氣道:“不就是個早死了八百年的侯爵之子,你們至于像個驚弓之鳥嗎?大郯爵位又不搞世襲,他充其量就是個隻會打仗的武夫,有什麼好怕的。”
“你個豎子,你懂什麼!”王猛血氣上頭,又狠狠往他身上揮了一鞭,“大郯爵位是沒有世襲一說,但你以為聖上此番讓他巡查各州軍務是為何?還不是有意讓甯家再承爵位?就算他沒有襲爵,那也是你惹不起的正二品大将軍,你個蠢貨,竟敢去刺殺他,你是嫌你爹活得太久了是不是!”
“我爹?”少年嘁地一聲,略帶戲谑道:“你跟我是一個姓嗎就爹爹爹的?”
“你!”
許參良聽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胸口不由地怄了一大口氣,他高聲喝道:“都給我住口!”
二人這才閉嘴。
許參良又道:“王猛,你現在就把這小混蛋送到個安全之所,切不可叫甯淮川的人發現。另外,叫連山寨手裡的活先停停,等風聲過去了再說。”
“下官遵命。那大人您呢?”
“眼下雲州謠言四起,我也不得不去趟拓羽軍軍營會會他了,否則,我看這謠言是停不了了。”
“雲州已經變天,京城也不遠了。”
許參良沒來由地丢了這麼句話,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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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宸玉又養了幾天身子,現在毒已全解,可甯淮川仍是不放心,每日都來看她好幾趟,每次來都要坐上半晌才舍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