苓兒一見她,哭着撲了過去,像是受了什麼莫大的委屈:“姑娘......”
趙宸玉也忽地鼻頭一酸,挪了挪身子去抱她:“怎麼了?哭得這麼厲害?是不是哪裡傷着了?”
苓兒身上是沒什麼傷,隻不過剛剛聽了那麼多惡語,又見她現在一副虛弱的模樣,頓時覺得心中不痛快罷了。
趙宸玉雖覺得難受,但似乎也不至于讓她哭成這樣,于是茫然地看向謝魏二人。
謝大成面色露着慚愧,他為人沒那麼多彎彎繞,也從來沒想過她住在府裡竟會受人冷眼,又加上魏安說了那許多她如何如何可憐的話,此刻對她疑慮頓消,滿心都是自責。
魏安不想事态擴大,畢竟甯淮川早就心疼她心疼得緊,若是讓他知道下人嚼舌根的事,一時怒火中燒,鬧出些人命就不好了。
他打了個哈哈,道:“沒什麼,方才幾個下人做錯事,被我們訓了一頓,估計是吓着苓兒姑娘了。”
甯淮川聽過也不再追問,吩咐苓兒去休息,自己又将擅自起身的趙宸玉按回榻上,繼續喂藥。
“那人呢?怎麼處置的?”他漫不經心地問。
謝大成回:“按您說的,殺了。不過,他臨死前說,他是華陽公主的人。”
“華陽公主?”甯淮川手上一頓,片刻後才又繼續:“若是華陽因嫉妒動了殺心倒也不是不可能,隻不過她是太子的親妹妹,想必此事和東宮也脫不了幹系。故意說什麼是公主的人,怕隻是個幌子,想叫我不方便去找麻煩。”
他分析的沒錯,那人明面是授公主指使,暗地卻是在為太子辦事的死士。若是東宮直接出手,必不會是如此漏洞百出的伎倆,故意僞裝成公主的人,若能成功皆大歡喜,若不成功,也不會直接得罪了甯淮川。
魏安道:“将軍的意思是,太子殿下借刀殺人?”
甯淮川眉峰緊蹙:“也許吧。他先前便想拉攏我,我沒答應。本想保持個中立,如今看來,已是不成。所以日後你們要多多留意東宮舉動,若有異常随時來報。”
“是!”
趙宸玉乖乖躺着,心裡卻是另一番主意。東宮如此着急對她下手,看樣子雲州那邊的确是他的軟肋了。她也須快些往下一步推進才是,否則以這麼個孤女的身份,可抵不住那般來勢洶洶。
她看了一眼身邊滿目黑雲的甯淮川,心道:這棵大樹,我可得抱緊些。
她想得入神,竟忘了自己還有傷,正要擡起胳膊換個姿勢時,剛換過藥的傷口倏地被扯開一道口子,血水頓時洇了出來。
“嘶~~啊!”她下意識地叫出聲。
與此同時,甯淮川還舉着勺子的手瞬間懸在半空,又面色鐵青地放回碗裡。
然後,他笑了笑,氣得。
而趙宸玉不禁冒了頭冷汗,吓得。
甯淮川咬緊後槽牙,大聲道:“什麼破藥!還止不住血!謝大成!取我的金瘡藥來!”
謝大成一聽,露了個為難的表情,嘟囔道:“那可是聖上禦賜的,全天下都沒幾瓶,平時您都舍不得用......”
意思是,她那點兒小傷,至于麼......他雖不再疑心她,卻也着實覺着甯淮川那瓶有錢都買不着的金瘡藥,她受之不起。
“我使喚不動你了?!”甯淮川瞪着他,嗓門又高了幾分。
魏安見狀,手肘使勁往他那裡戳了幾下,他才悶悶地回了個“是”,出了房門。
趙宸玉見這景象,心有歉意,一手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口,道:“将軍,我的傷真的沒事,用不着那麼好的藥。”
他依舊沒什麼好臉色,也瞪她一眼:“閉嘴。”
“......”
藥還沒來,屋外忽地來了個通報的小厮,急匆匆道:“将軍,英王殿下和瞿衙内來了。”
魏安機敏,即刻朝甯淮川請示道:“頭兒,那我先去迎客。”
甯淮川還沒來得及應聲,便聽院中一個爽朗的聲音響起:“還迎什麼客?跟本衙内見什麼外?”
他們二人誰都沒有想到,英王和瞿衙内不等小厮先通報,竟像回自己家般跟着他一路到了熙園。
甯淮川和趙宸玉此刻在正屋最裡間的寝室,魏安站着的,則是屋子的外間。見那聲音越來越近,半點不猶豫地就往屋裡來,魏安駭了一跳,一個箭步先搶到門口堵着。
“衙内來了啊!怎麼到這兒來了,這兒是女兒家的閨房,走走走,咱們先去正廳去。”
那衙内是個不到二十的半大小子,性子最是活躍,見魏安一個勁沖他擠眉弄眼,頓時覺得有趣至極。
他本就是沖着傳聞中勾得甯淮川神魂颠倒的女子來的,此刻一聽到“女兒家”幾個字,便故作不懂地停下步子,滿院子尋摸了一圈。
他搓搓下巴:“女兒家的閨房?這院子我可沒見着一個女兒家,倒是老爺們兒見着不少,怎麼,難不成你跟不離兄已經改作姊妹了?”
“噗哈哈哈哈哈!”說罷,他還被自己逗得捧腹狂笑起來。
魏安一臉無奈:“......”
甯淮川剛放下藥碗,便聽見小衙内那些放蕩之詞,不禁與趙宸玉面面相觑。
他讪讪一笑:“你别介意,是我的朋友,平日頑皮慣了。我出去看看,你先歇會兒,一會藥來了,叫苓兒幫你上。”
說罷,他掖了掖她的被角,起身離開。
“小衙内啊小衙内,幾日不見,怎麼越發沒正形了。”甯淮川慢吞吞地走出房門。
那衙内見着他人,才收斂了笑意,朝他一揖:“不離兄,好久不見。”
甯淮川也同樣一揖:“确實。”
二人互道了安,甯淮川才看見幾丈開外,還規規矩矩站着一人,正看着他們笑。
他幾步上前,又是拱手一揖:“見過英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