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今日來做什麼?”
甯淮川這才想起正事,隻見他神秘地捏捏她臉頰,才沖着院門外發令。
“都進來吧。”
不消片刻,守在外面的十幾個女使排成兩列進了院,每個人手裡都呈着一方形木盤,上面琳琅滿目都是各式鳳冠珠寶、钿頭金钗,以及紋飾繁雜,用料昂貴的紅色錦緞。
甯淮川道:“你我婚期隻剩月餘,自是要抓緊給你做身婚服。今日我特意請了宮裡的禦用裁縫來,親自給你量身。”說罷,他牽過她手,又引着她去看侍女們手中的飾物。
他道:“這些首飾都是我重金得來的,你挑挑看喜不喜歡,若是不滿意,我再叫她們拿新的來。還有這些綢緞,你看看喜歡什麼樣的,待你挑好,還得叫繡娘繡上圖樣才行。時間緊迫,今日便要全都安排妥當了才是。”
趙宸玉卻道:“将軍,這些你來定就好,我哪有那麼難伺候?”
“那怎麼行,你是我甯淮川的夫人,哪能随便敷衍了事,鳳冠要挑,婚服要挑,紋樣要挑,從頭至腳每一樣都要挑。”
趙宸玉見拗不過他,隻好含着笑應和。可她哪有什麼閑情雅緻挑這些玩意兒,胡亂選了幾樣便交差。甯淮川見狀不語,等到她量好尺寸,叫人全都退下。
他坐上堂内的一把椅子,一把将她撈過來,放到自己腿上。
“有心事?”他親昵地擁緊她,但語氣似有不悅。
趙宸玉搖搖頭:“沒有。”
“那怎麼不好好挑婚服?”
見他質問,趙宸玉自覺心虛,隻好順勢倚進他懷裡,靠在他胸膛,道:“因為能嫁給将軍,已經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了,其他的我都不講究。”
“騙子。”甯淮川語氣忽地低沉幾分,道,“我能感覺得到,你今日并不歡喜。”
趙宸玉心裡激靈一下,看來是自己裝得太不像樣了,壞了他的好興緻。幸好她腦筋轉得快,臉上立時浮上幾抹哀愁。
“其實我,有點想爹娘了。”
甯淮川搭在她肩頭的手微微一握,似是在安慰。
片刻,他才道:“我找人算了日子,三日後,在懷璧寺給你家人辦法事。”
給她家人立牌位的事,是他早就應下的,隻不過這段日子要事太多,給耽擱了,如今他們二人婚約已定,甯淮川才騰開手将此事提上了日程。
而趙宸玉刻意提起爹娘,除了要為自己剛才的表現找補一番,也是想順便打探一下懷璧寺那個可疑之人。
見他果然提起此事,她便順水推舟道:“對了,懷璧寺那個治風寒的高人,将軍不是去查他了嗎,他是不是真的是個江湖騙子呀?如果是,将軍可一定不能放過他。”
“你倒是熱心。”甯淮川捏了捏她的一隻耳垂,又氣又笑道。
“關乎那麼多人性命的事我怎能不熱心?若真是他将麻黃的價格擡得那麼高,叫那些本就拮據的窮苦人家連病都看不起,豈不是在草菅人命?那定要将他送進官府才對。”趙宸玉義憤填膺道。
甯淮川終于有了笑意,解釋道:“我叫魏安去醫藥司,的确查到些蛛絲馬迹。從案卷來看,最近五年内,醫藥司曾先後有三位主簿上書,提到過京城寒症的可疑之處,但這三人中有一人突發舊疾離世,另外兩人已經被調出京城。”
趙宸玉一驚:“什麼?還有這樣的事?看樣子,這裡頭的确大有文章。”
甯淮川點頭:“沒錯。至于懷璧寺那人,信息甚少,隻知是六年前來京的,冬春交替時節,便在懷璧寺坐診,其他時候就住在寺裡,鮮少露面。我派去盯他的人,暫時還沒查到别的什麼。”
“又不是和尚,整日住在寺裡,還真是蹊跷。那将軍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甯淮川雙眸蒙上一層冷意:“兵分兩路。一方面從醫藥司留下的疑點查起,看看是不是有人在京城行瘟病之事,另一方面,找個時機動動懷璧寺,若是猜得不錯,那裡面定藏着什麼貓膩。”
說罷,他又補充道:“另外,雲州那邊,蕭相已經準備向聖上提議,派特使去雲州徹查,相信不久後就會有結果。我總覺得這兩件事之間定有什麼關聯。”
趙宸玉一喜:“真的?蕭相若是能出面,那我爹娘的案子就有希望了!”
甯淮川笑笑,在她鼻尖輕輕一點:“不過這兩件事不論真相如何,都得等我們成婚後才能有結果了。況且我身為武将,不便直接參與,隻能暗中協助,若是查得慢了,還望夫人體諒為夫。”
他忽地降了語調,滿口都是“娘子夫人”,喊得趙宸玉兩腮一片酡紅。
她伏得更近了些,恨不能鑽進他衣袖中藏起來。
“還不是你夫人呢。”
“知道了夫人。”
她故作嬌氣地倚着他,心裡卻不住盤算起接下來的計劃。眼下,甯淮川已經聯合蕭丞相等人,死死咬住了東宮。雖然麻黃一案還沒有十足的證據指向東宮,但此刻她與甯淮川的直覺一樣,也覺得東宮脫不了幹系,隻要将這兩件事深查下去,東宮露出馬腳,倒台便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