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想讓她和商澤淵快點熟絡起來,她已經拒絕一次,二次拒絕會顯得不識好歹。
程舒妍大腦飛速地轉,正苦惱該說點什麼,就聽商澤淵應了聲,“可以。”
她轉頭看他,他也看她。
他仍笑着,尤其在看到她一副“你想幹什麼”的神色後,笑意更濃。
薄唇勾着恰當的弧度,挺痞的,也很欠打。
商景中趁熱打鐵,“舒妍快給你哥發個定位。”
“不用,”商澤淵不緊不慢喝了口橙汁,撂下杯子,懶懶開腔,“我剛好知道是哪個圖書館。”
圖書館三個字,他故意咬的重。
旁人沒注意,程舒妍卻聽得出。
隻有她知道他的意味深長。
程舒妍默默深呼吸後,沖他露出個人畜無害的笑,“那就麻煩澤淵哥了。”
……
晚飯結束,程舒妍借口白天學得太累,先回了房間。
關上房門,她坐在桌前,丢下眼鏡,揉了揉太陽穴。
白天和晚飯時發生的事,讓她有些在意。
如果說之前那場有來有往的對手戲算扯平,這次則是她不小心掉了個把柄在他手裡。
她很被動,她不喜歡被動的感覺。
但她目前也沒法做什麼。
心煩意亂間,程舒妍索性支起了畫闆。
晚上十點。
她聽到了意料之中的敲門聲。
動作微頓,她應道,“門沒鎖,可以進。”
門把手擰動,有人走了進來。
室内隻開了暖色的吊燈,光線不算明亮,唯有桌上那盞台燈灼灼。書桌臨窗,程舒妍坐窗前,正專心畫畫,台燈與月光各映着她半張臉。
她背對着門口,始終沒回頭看,也沒說話。像知道是誰來了她房間,且她根本不關心。
商澤淵沒繼續往裡走,開口問,“你明天幾點結束?”
對方是來和她探讨正事的?
顯然不是。
停頓幾秒,又聽他吊兒郎當地補了句,“我好去圖書館接你。”
看吧,就是這種腔調,明擺着在調侃她,嘲諷她。
程舒妍充耳不聞地換了支筆,繼續畫。
她沒回應,他也不惱,手肘倚着牆,手撐着頭,打量房間布局。
商景中這次還挺用心,東西大部分換新,窗簾和床單也都弄成了粉的,櫃子上還列了排玩偶。
可惜程舒妍不像是會喜歡這些的類型,他這妹妹比較獨特。
其實商澤淵挺好奇,既然她會察言觀色,擅長僞裝,能在别人那維護一手好形象,怎麼偏偏在他這露出破綻?
他開始為疑惑尋找答案。
“程舒妍,”他先叫她的名字,又開門見山道,“你有兩幅面孔這事兒,程阿姨知道嗎?”
她沒理。
“啊,應該是知道,畢竟知女莫如母,你看着也挺熟練的。”
她依舊沒理。
鉛筆在紋路分明的紙上紗紗作響,她動作未停,好像開了個屏蔽儀,自動隔絕所有幹擾。
直到他壓低聲音問,“你就不怕我說出去嗎?”
程舒妍放下了筆。
今晚的畫終于完成,她呼出一口氣。
商澤淵詢問幾次都沒回應,隻當她鬧脾氣,或是不想被打擾。總之她不想聊,他也沒再自讨沒趣。
準備走了,手剛握上門把手,卻見她站了起來。
程舒妍不緊不慢收起畫,戴上手邊的黑框眼鏡,又扯松了馬尾辮上的皮筋。
待她有條理地做完這一系列事,轉身向他走去。
商澤淵收回手,雙手環胸,目光懶懶地落在她身上,笑着問,“原來能聽見?”
靠近房間門口有個花架,最上方擺着個白瓷花瓶,每天有人來更換鮮花。
程舒妍沒回答他,反而指着花瓶問,“這花瓶貴不貴?”
問的前言不搭後語。
商澤淵掃了眼,說,“不清楚。”
既然他沒印象,又擺在她房間插花,應該不會是貴重古董。
那她就放心了。
“商澤淵。”
她也叫他的名字。
商澤淵愣了下,随即揚唇應,“昂。”
程舒妍語氣平靜,“在你沒學會禮貌的、和平的和我交談之前,我不會回答你任何問題。”
所以,她不是沒聽見,不是太專注,是故意把他當空氣。
還挺有脾氣。
商澤淵慢悠悠挑了下眉梢。
程舒妍直直與他對視,在他做出反應之前,她忽的歪了下頭,伸出一根手指,就這麼當着他的面,把花瓶推了下去。
“啪”的一聲,瓷瓶四分五裂,水濺到他的褲腳,紅色的玫瑰與白色的栀子散落一地。
于此同時,程舒妍發出驚叫。
門沒關,聲音很快驚動家裡其他人。
等商景中和程慧急匆匆趕上來時,就見商澤淵立在門口,程舒妍離他幾步遠,頭發亂了,眼眶含淚,滿臉驚慌和委屈。
地上一片狼藉。
什麼情況根本不需要問,答案已經擺在明面上。
商景中怒氣沖沖指過去,“商澤淵!你……”又欺負你妹妹!
他氣到話都堵在喉頭。
程慧站到程舒妍身前,一邊安撫,一邊緊張地看着父子倆。
商景中指了他半天,又憤憤收回,轉而用力握他胳膊,“混賬東西,你跟我出來!”
被拽住時,商澤淵似終于回過神。
他轉頭看程舒妍。
她就躲在程慧身後,兩隻手揪着程慧背後的衣服,小心翼翼探頭出來。
仍是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可他分明看到她黑白分明的眼中,暗藏的情緒。
十足的挑釁。
行。
真行。
他可真是太小看她了。
商澤淵恍然笑開。
人被拽着走,也不狼狽,步子邁得挺懶,側着頭,勾着唇,視線鎖着她。
即将出房間,他伸手,朝她指了一下。
像在點她。
他記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