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奇怪的舉動,扈燦燦摸不着頭腦地哦了聲,又複轉身哒哒哒跑上樓。
*
丁零——
金屬質地的下課鈴穿透高中部沉悶的空氣。
講台上老師“放學吧”三個字剛說出口,座位上屁股懸空的扈燦燦猛地抓起薄荷綠帆布包,形色急匆匆地從後門跑走了。
餘斐然翻書的動作僵了僵,清冽的瞳孔扭頭看她的身影。
扈燦燦最是不會隐藏情緒,最後一堂課她早早地收拾好了背包,又将包放在方便提起的腳邊,看上去迫不及待離開這個教室。
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三天了。
其間餘斐然問她,她也隻是神情閃爍地岔開話題。
餘斐然的手指在桌上節律地哒哒敲擊着,抿着唇陷入了沉思。
半道上扈燦燦撞上了走過來想約她去玩的姜奈,扈燦燦趕忙一個腳刹車,回頭扶着門框,眉眼一耷拉,雙手合掌道:“抱歉奈奈,我最近真的有事不能約你了,等到時候我一定補償你!我先走了——”
“唉——”姜奈拖長了尾音,沒來得及說什麼,就看着扈燦燦光速消失在視野裡。
“真是的…”姜奈收回手,無奈地扶額,走過過道,來到餘斐然旁邊。
她曲起兩根手指,敲了敲餘斐然的課桌,“你知道小扈子最近去哪了嗎?昨天約她去新開的奶茶店,說要去圖書館;今天找她看畫展,又說要參加補習班——”
她擺手,誠懇道:“你知道小扈子那個鬼成績的,這不睜着眼睛胡扯嗎!你和她天天黏在一起知道她最近在幹啥嗎?”
餘斐然攥着書脊的手指緊了一瞬。
他定定地凝望着扈燦燦消失的轉角,确認她不會回來了,緩緩收回眼神。
狹長的眼尾散發的寒氣冷銳迫人,他盯着蒼白的書頁,冷聲道:“不知道。”
他身上陰郁潮濕幾乎化為實質,呼呼往外冒。
刺得離他最近的姜奈當即後退半步,癟了癟嘴。
又來了,又來了。一旦燦燦離開了視線,他就是這幅生人勿進,熟人更是滾開的玉面煞神樣,多一秒鐘都懶得裝下去。
這餘斐然在“變臉”一藝術上已近乎臻境。
姜奈無所謂地聳聳肩膀,轉身就走。不知道算了,反正過段時間燦燦保準和她“坦白”。可他就不一定了。
傍晚初臨,學生湧出校門,上班族疲憊彙入人流,整座城市如蘇醒般鮮活起來。
城市中心的一條小商業街,霓虹燈牌在暮色中漸次亮起。
司硯行弓着背倚在遊戲廳玻璃幕牆前。褪色的格鬥遊戲機映着少年晃動的影子,他右手拇指在紅色按鈕上碾轉,左臂肌肉随着屏幕裡爆發的必殺技猛然繃緊。
司硯行和柯正陽兩人逃了課,正窩在街邊遊戲廳打遊戲。
寬大的校服松松垮垮地綁在腰間,領口歪斜着露出半截鎖骨。
“KO!”電子音炸響的瞬間,伴随着柯正陽興奮歡呼。
盯着屏幕内勝利的煙花特效,司硯行嘴角微微勾起,準備下一輪投币時餘光裡忽然掠過了一抹眼熟的藍色。
他掀起眼皮,無意間一瞥,視線便凍住了,手指懸在發燙的按鍵上一動不動。
遊戲币叮當墜地。司硯行霍然起身時帶翻了塑料椅。
“操。”隔壁正在聯機打僵屍的柯正陽被震得手一抖。液晶屏上血花四濺,他錯愕地轉頭,眼睜睜看着司硯行頭也不會地推門出了遊戲廳,任憑他怎麼叫都不理會。
“喂!司硯行你就這麼走了!?”
沒有了隊友,孤軍奮戰的小藍人很快被僵屍大軍吞沒。柯正陽忙回頭手忙腳亂地操作,嘴裡罵罵咧咧的。
經過的路人聽了都詫異地回頭,這位帥氣的學生即使在打遊戲也不忘關心某人的爹,某人的媽,還有祖宗十八代…
現在的學生真是啧啧…路人感慨着離開了。
走出遊戲廳,視線豁然一亮,司硯行眯着眼四下張望了一圈,而後目光瞬間一定,他迅速的在人數不多的街道裡鎖定了要找到人。
一個黑色的腦袋猶如遊戲廳中的打地鼠遊戲,一會伸一會縮,一下又一下從遮擋物中冒出來。
司硯行被自己的聯想逗樂了。
他邁着長腿走過去。
地鼠的真容恍然流露。
原來是扈燦燦。她整個人縮在巨幅手機廣告牌的陰影裡,時不時探出一顆腦袋,然後迅速收回,并低頭在手裡的筆記本上悉悉索索寫些什麼。
她皺着小臉,非常專注在小本子上劃拉,連司硯行什麼時候靠近了都不知道。
順着她的視線,司硯行瞥向不遠處正與商販攀談的警官。
平平無奇。這是司硯行得出的結論。
司硯行收回視線,雙手插兜,屏氣悄悄靠近她的後背,他小心控制着兩人間的距離隻餘下一絲便會貼近,t恤袖口蹭過她發梢,在地磚上投下交疊的剪影。
“目标人物,男,44周歲,無不良嗜好,樂于助人...”低沉的男聲貼着耳廓響起。
他垂眼念着未幹的字迹,睫毛在眼下拓出扇形陰影,“備注:疑似未婚,大齡未婚非常可疑...”
最後一個字被猛然捂上的手夾斷了。
司硯行也被她意料之外的舉動所震驚。
感受到唇上溫熱的觸感,司硯行唇角微微一動,漂亮的狐狸眼睜得圓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