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燦燦忽然傾身靠近真皮座椅,指尖無意識絞着羊絨裙擺的流蘇,眼尾餘光瞥見司無憂瞠目結舌的表情。
“前、前兩天我去了寶華寺...”她停頓一秒後,迅速壓低聲音,靠近司無憂神神秘秘地說道,“方丈說我眉間聚煞,最近...會有血光之災。”
司無憂已然收斂了驚訝,眉峰一跳,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哦?”
“真的!”扈燦燦接過菱格紋鍊條包,淡定地将拉鍊拉起,又道,“有備無患嘛。”金屬搭扣撞在真皮座椅上發出悶響。那本《高中英語》被她迅速塞進夾層。
沒有辦法,扈燦燦欲哭無淚。還不知宴會中是何情景她預想着帶上點防身的武器,扈燦燦在家中廚房左看右看,刀?太明顯太鋒利了,不行。棒球棍?太長了不便捷,也不行。最後挑挑揀揀選中了看上去毫無殺傷力卻出其不意的英語書。
進可攻擊退可防守。不錯!
血光之災嗎?這個理由也太好玩了!
司無憂捧腹大笑。
她曲手摸上眼角,“那我今晚可要寸步不離保護你,不讓你的這個血光之災…?有可乘之機。”
那太好了!
這簡直正中下懷。扈燦燦瞬間張大眼睛,她激動地摸上司無憂的手肘,連連點頭,“好!”
司無憂身體歪向一邊,笑的更歡了。
車身忽然輕晃。
鎏金雕花鐵門在眼簾中徐徐展開。攀滿紫藤的歐式圍牆上,暖光燈将“司公館”三個鎏金篆字鍍成熔金。噴泉池中十二尊大理石天使雕塑手持銀壺,水珠在暮風中碎成朦胧的薄霧。
司家到了。
門口的侍應生檢閱二人的邀請函無誤後,臉上挂着完美的笑容弓身歡迎二人。
兩人挽着手走進,皮鞋同時踏進了柔軟的波斯地毯。
扈燦燦擡頭。
水晶吊燈将宴會廳照得恍如白晝,香槟塔堆成一座小山,在意大利拼花大理石地面投下琥珀色光暈。
而比奢靡宴會廳更閃耀的是展台上彙聚全場目光的少年。
宴會的主人公,司無憂正在演奏《G大調小步舞曲》的弦樂四重奏,他無意間瞥向某處,不知怎麼,忽然漏了個顫音。
很快,他淡定地收斂表情,全神貫注将剩下的曲子精準無誤地演奏完畢。
宴會廳掌聲雷動。
司無憂姿态優雅地面對台下謝禮。
而後衆目睽睽下來到了扈燦燦身邊。
他走下台,穿過浮動着議論聲的人群,黑色西裝下擺随着步伐蕩開優雅弧度。他在距離三步處停駐。
他目光落在她裸露的肩線上,象牙色肌膚在宴會明亮的燈盞映襯下泛着珠光,大片裙擺如同綻開的花瓣兒。這條裙子将扈燦燦的身材優勢發揮到最大,顯得腰細腿長的。
司硯行腿側的手無意識動了動,喉間溢出聲線卻平穩如常,“這條裙子很适合你,很漂亮。”
扈燦燦面無表情,自然下垂的指尖難耐地揪住裙褶,還未說話就被清脆的響指聲截斷。
司無憂兩指一搓打了個響指,吸引了注意,她倚過半個身體,身上的暗紋襯衫在燈光照射下如同流動的銀魚,“那當然,”她挑眉看向司硯行,碎鑽耳骨釘閃過狡黠流光,“我挑的。”
司硯行下颌線倏然收緊,颔首道:“表姐。”
司無憂扯着臉皮笑,“诶。”
他目光在兩人親密交疊的手肘上逡巡,“原來你們兩認識。”
司無憂紅唇勾起新月弧度,莫名帶上得瑟意味的尾音,“比你早。”
她說話怪裡怪氣的,又挑不出錯處,司硯行氣悶地皺眉。
兩人一如既往的不對付。
扈燦燦也忽然想起了她上輩子能來宴會,還是因為無意間得知了她們兩人的關系,拜托了無憂替她拿到邀請函,沒想到再次來到這裡,卻是因為司硯行遞來的邀請。
這點倒是與上一世不同。
“那個女生是誰?司少怎麼一直在和她說話?”一位穿着鵝黃禮服的名媛捏緊了香槟杯,目光炯炯看向前方侃侃而談的三人。
角落裡響起一陣議論聲,水晶燈在波斯地毯上織就光網。幾位公子哥交換了下眼神,确定道,“那位是司家表小姐,司無憂。”
“旁邊那位就不認識了,我們圈子裡還有這等清麗脫俗的美人?”
一位公子哥饒有興緻,“不知道她是不是單身?”
“你得了吧,”穿銀灰西裝的男人用手肘重重捅同伴肋下,水晶杯裡晃動着濃縮威士忌,他朝着對面方向擡了擡下巴,“你看司硯行那個勢在必得的樣子——”
“你胡說!”少女綴滿珍珠的鵝黃裙擺猛地綻開,她旋身看向說話的人,惱怒地跺腳,鞋跟在面敲出清越聲響,“司硯行可從來沒公開過她。”
丁檸發間垂落的長耳環呼啦啦碰撞一起,像驚飛了一串星子。她說罷提起裙擺氣勢洶洶撥開人群,腰間堆疊的薄紗随着步伐翻湧如浪。
看着她怒氣沖沖的背影,兩男生默契地對視一眼,同時噤聲了。
司硯行畢竟是是宴會的主人,和她們打過招呼後便端着香槟走向主賓席,觥籌交錯,社交寒暄,剪裁精良的西裝勾勒出流暢肩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