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周弈淵沒等到答案,隻等到一具健壯的身軀擋在倪鸢身前。男人梳着背頭,五官深邃立體,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盡顯薄涼。
他朝周弈淵伸出右手,聲音低沉:「倪予川。」
「小叔叔。」
倪鸢的驚異率先表露,倪予川聽見後微微側身,用左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臉上漾起寵溺的笑,與上一秒判若兩人。
周弈淵後來調查過,倪家二叔是倪老董事的老來得子,隻比倪鸢大五歲。一開始他對這個年齡差并沒有實質性認識,現在看着面前這一幕,竟隐隐生出不安感。
他回握住倪予川的手,「周弈淵。」
倪予川微微颔首,「嗯,宴會要開始了,我先帶小鸢去休息室準備一下。」
他沒有等待任何人回應的打算,也不顧身後周弈淵試圖阻攔,牽着倪鸢的手回到休息室。
他垂眼看着仍發懵的倪鸢,有意編導久别重逢後的場景。
他說:「小紙鸢,好久不見。」
可對于倪鸢來說,沒有久别重逢後的欣喜,沒有想把如鲠在喉的委屈吐出口的沖動,沒有分享五年來發生所有重大事件的欲望……
從見到倪予川的第一眼開始,倪鸢渾身上下就隻有呆滞這一個反應,直到現在她仍不敢相信記憶中唯一對她好、不聲不響離開五年的小叔叔就站在她面前。
她注視着倪予川的眼睛,透過瞳孔看到她自己,後知後覺地确信這不是夢,她用啞而輕的語氣再次喊他:「小叔叔。」
「嗯。」
倪鸢捏緊倪予川的衣擺,眼中湧出淚水,「小叔叔,五年,為什麼?」
她的聲音帶着明顯的哽咽,倪予川覺得胸前壓下一塊巨石,悶到喘不上氣。他撫上倪鸢的頭,答非所問:「你過得不好,對嗎?」
倪鸢沒有回答,是默認。
倪予川把她擁入懷中,像許多年前保護她一樣,抱得很緊,緊到指尖泛白,緊到幾乎要把她嵌進身體裡。
他說:「對不起,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五年積攢的委屈在此刻迸發,淚水如滔滔不絕的泉湧,打濕倪予川的衣襟後化作細長的銀針,紮進他的心裡,稍微一動就帶來難忍的痛楚。
微弱的哭聲回蕩在休息室内,大約延續了十分鐘,哭聲平息後倪予川才問:「你想嫁給江曉嗎?」
盡管知道答案是否定的,他還是想問過倪鸢的意見。
倪鸢的額頭抵在他肩上,輕輕晃了晃腦袋後才擡起頭,眼裡摻雜着淚水,夾雜着委屈與懇求,我見猶憐。
宴會正式開始。
倪予川在衆人的注視下緩步走上台,他接過麥克風,鎮定而大方道:「感謝各位百忙之中前來參加……」他停下來,目光在台下掃視一圈,自覺忽視倪老董事長倪晉警告的眼神,接着補充後半句:「參加我的接風洗塵宴。」
議論聲此起彼伏,他卻毫不在意,兀自地招呼道:「各位吃好喝好,盡情享受。」
宴會如約進行,隻是主題被硬生生改變了。
不久後,身居高位的倪董事和親家江夫人相繼消失在宴會廳,末間休息室傳來兩人的交談……
「這是怎麼回事?」
「你在質問我?」
「我們現在是合作關系,不是附庸關系,情況我當然要問清楚!」
倪燚深深歎了口氣,緩了很久才回答:「我弟弟疼她,聯姻當然要考察清楚。這段時間讓江曉安分一點,再出現花邊新聞我也沒辦法為他鋪路。」
「你不為他鋪路誰為他鋪?倪燚,别忘記……」
「行了,離開太久會被發現的。」
倪鸢停在門外聽了一會兒,微微發腫的眼底隐晦不明,一直到離開時表情都沒有過多的變化。
夜。
倪鸢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酒店房間,有規律的敲門聲緊随而來,她走向門邊,不等開門就聽見門外的人喊她的名字:「倪鸢。」
心間猛地一顫,連帶搭在門把手上的指尖一起輕輕抖動。倪鸢強裝平靜,想收回手卻又無動于衷,她冷冷道:「我們分手了。」
事實上,她一開始并沒有打算分手,可後來周弈淵不告而别、倪燚給她安排了聯姻對象、他們各自有了伴侶……一切好像就是為了逼迫兩人分手,她選擇妥協。
「我不同意,也想問為什麼。我想見你……」周弈淵口齒有些不清,帶着明顯的哭腔,嘴裡重複着最後那句:「想見你。」
門把手被微微按下,卻沒按到底,倪鸢蹙着眉試探性問:「你喝酒了?」
周弈淵沒有回答,自顧地說:「我好難過……我想見你……我想你,倪鸢。」
應當是喝醉了。
倪鸢透過貓眼去看,隻看到一頭雜亂無章的烏發,她能想象到周弈淵額頭抵在門上,喃喃訴說委屈。她不理解,并且害怕周弈淵的這份固執,最終拗不過心軟選擇把門打開。
隻是周弈淵醉意全無,一把闖入将倪鸢推至牆邊,反手鎖上房門後輕輕捏住倪鸢的脖頸,粗暴地覆上她的唇,指尖在她腰肢上摩挲着,力度柔和,卻沒有留有反抗的餘地。
擁吻大約持續了十分鐘,喘息聲愈發粗重,周弈淵依依不舍地松唇,兩瓣唇之間被銀絲相勾,呼吸交雜,混着酒味。
倪鸢眼尾猩紅,瞳孔近乎迷離,她緩了很久,終于想起推開他,可她被牢牢鎖在溫暖的懷抱中,無法掙脫。
「倪鸢,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