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到華都商彙他就醉得不成樣了,嘴裡一直嘟囔着你騙他,至于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來不及疑惑,倪鸢匆匆應了聲「好」,她略過倪鶴朝外走去,在擦肩的那一刻她聽見倪鶴說:「你出不去的。」
倪鸢盯着他看了一會,抱着最後一絲希望說:「幫我。」
半個小時後,華都商彙。
倪鶴的視線掃過顯示屏的日期上——星期四,他後知後覺一路上的擔心是多餘的,「父親今晚不會回去,你隻要保證明天晚飯前回到家就行。」
「你怎麼知道?」
「星期四,父親一般都不回家。」
「他去哪?」
面對倪鸢的追問,倪鶴雖然不解,卻也沒有過問,他委婉地表達無能為力:「他身邊可沒有我的人。」
倪鸢一頓,收回目光後低聲說:「謝謝。」
不等回答,她邁着急切的步履走進電梯,在徹底研究完構造之前,電梯壁上隐形系統率先對她進行人臉識别,随即确認樓層。
「倪鸢。」
算不上熟悉的聲音,倪鸢擡眸查看它的主人,「林景城。」
林景城笑着走進電梯,湊到她身邊自來熟地挑起話題:「我聽說你要結婚了?」
倪鸢抿起薄唇,發出輕弱的「嗯」。
「你連小爺我都看不上,能看上誰?」
林景城的神情過于認真,讓人找不到存疑的點,倪鸢也不例外。她垂着頭,将重點轉移:「他沒有你好,但是我沒得選了。」
兩年前,林景城的绯聞傳得滿天飛,要不是林氏是百年世家,恐怕所有人都會對他避而遠之。
林父林母總覺得結婚能定心,所以逼着他去相親,倪鸢就是他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相親對象。
在對倪鸢進行深度調查之後,林景城一改往常纨绔的形象,變得溫柔紳士,無微不至地照顧倪鸢。
圈裡無人知曉林景城的相親對象是哪家小姐,更别說見過她的真面目。偶然一次聚會上有人提出想看她的照片,林景城推脫不了,卻也隻是展示了一張倪鸢背影的照片,面上挂着由衷的、寵溺的笑。
後來人人都說林景城要收心了,要栽在這位神秘的小姐身上,包括周弈淵和夏栀,他們說的沒錯,至少在那個時候是正确。
林景城一開始隻是持有悲憫之心,到後來的的确确喜歡上了倪鸢,非常喜歡。
可“喜歡”對林景城來說是最常見的情感,倪鸢也隻是他喜歡過的衆多人裡最上心的一個。
“叮”的一聲,電梯停在了二十八樓。
林景城見倪鸢沒有邁步的動作,下意識掃了一眼顯示屏,「怎麼把我識别成金卡用戶了?看來華都商彙的系統有待升級啊。」
看似無心的一句吐槽,卻是他出現在此的目的之一。
他側過臉查看倪鸢的神情,如願看到疑惑的表情後順着她的視線望去,故作随口道:「那兩人……怎麼這麼熟悉?」
驟然,他将目光落在倪鸢身上,着急忙慌地關上電梯門,嘴裡念叨着:「不對不對,看錯了看錯了。」
燃起的疑團被林景城這套動作添了把火,倪鸢回想起倪鶴的話,思緒愈發沉重。
電梯停在頂層,她掩住情緒,疾步走進末間包廂。
見底的酒瓶雜亂地散在桌上、地上,周弈淵閉着眼仰頭靠在沙發上,手中拿着未飲盡的酒杯耳根處的紅蔓延至胸前,透過領口解開的兩顆扣子展露在倪鸢眼前。
周弈淵聽到動靜,用低啞的聲音下達逐客令:「滾。」
倪鸢蹙着眉輕歎一口,慢慢朝周弈淵走去,她接過搖搖欲墜的酒杯,指尖在即将觸碰到他解開的紐扣時被緊緊握住,力氣大到她覺得骨頭要被捏碎了。
「我說……」周弈淵睜開眼,眸中含着淚水,卻蓋不住陰狠,在看清倪鸢後瞬間轉為滿滿的委屈,未說完的話被咽進腹中,他用透着哽咽的聲音問:「倪鸢……你還來做什麼?」
倪鸢替他拭去眼角的淚,又替他系好松開的紐扣,輕聲安撫:「我想你,所以來看看你。」
「你騙我……」周弈淵雙手環住倪鸢的腰,埋進她懷裡,「你說你很忙,說你很想我,說會第一時間來見我,可你又說……你要和江曉領證,到底哪句話是真的?」
倪鸢心尖猛的一震,她沒有回抱住周弈淵,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僵在原地,很久才問:「誰告訴你的?」
懷中驟然一空,周弈淵直起身,眼中的陰鸷一閃而過,被詫異掩蓋,他看着她,「所以是真的,你要和江曉領證……是真的。」
兩個小時前周弈淵收到一段錄音,他清清楚楚地聽見倪鸢在錄音裡說:「我會跟他領證。」
“他”究竟是誰?反正不是周弈淵。
面對赤裸裸的挑釁,周弈淵不以為然,他堅信倪鸢是迫不得已的,所以提前實行計劃——把倪鸢引來華都商彙、刻意讓電梯停在二十八層、讓她親眼看到熟悉的人、讓林景城加深她的疑心……
一切的一切都在周弈淵的計劃之中,甚至倪鸢會先來哄他,也在。
可現在看來,倪鸢的反問意味着她并沒有打算放棄和江曉結婚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