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這個去找硯秋,她在一樓大廳那邊守着,”季昶随手摘下一串腰間佩戴的玉珠,放在阿青手心裡,繼續道,“說我吩咐的,讓她把馬車悄悄趕過來。”
“好!”阿青拔腿就要走,被季昶攔下,又聽她道:“到時候你去二樓房間找詩語,跟她一塊坐馬車來月家找我。”
阿青聞言,睜大了眼睛,似乎沒想到會有這樣天大的好事砸在她頭上,反應過來後重重點了點頭。
季昶看着阿青歡快跑遠的身影,又低頭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南玖,臉上閃過複雜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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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會第二日主要是定下主題,然後各文人雅士在一定時間内根據主題作詩詞歌賦,或是相坐而談。
大多數人都在猜測今年的主題會不會跟往年一樣,類似于“春花秋月”之類的自然風景,但又想到今年季元鴻剛從外遊曆歸來,說不準有什麼其他見解,于是議論紛紛。
季昶和沈閱都端坐在各位老師一側,對面還坐着一些季元鴻遠道而來的老友之類,二人負責招待他們。
“上次見聞芳的時候,還剛束發,這一晃都要成人了……”其中一位老者摸了摸跟頭發同樣稀薄的胡子,感慨萬千。
“是啊,聞芳現如今越發有先祖遺風了,也算是不辱他沈家名媚。”
“老沈那個家夥泉下有知也該放心了。”
季昶在一旁繼續隐身,看着正與那些老家夥們相談甚歡的沈閱,放空大腦發起了呆。
沈閱過幾日正好二十加冠,這些老人大多是季元鴻和沈閱爺爺沈閣老的昔年舊友,來這兒的目的一是叙舊二是參加他的加冠禮。
雖說小輩讓這麼多老人專門來觀禮說出去難免讓人傳些不好聽的,但是他要是沈閣老的孫子那就兩說了。
他們沈家一直忠君愛國,兩袖清風,優良家風傳世,沈閣老一輩子可謂是鞠躬盡瘁,唯獨家裡人丁凋零,白發人送黑發人,沈閱父母皆因疾病去世,最後沈家主支隻剩下了他和尚且年幼的沈閱。
最後彌留之際看着還未成人的沈閱,含着淚為他起了“聞芳”這個字。
這些老友們叫着“聞芳”時,又何嘗沒有想起沈閣老當年臨死前的模樣。
似是感受到季昶的眼神,沈閱坐下時回頭看了一眼她,見她隻是在發呆于是笑着把桌上的糖水端到她桌上,他看剛剛季昶桌上的糖水碗空了,猜她或許喜歡吃。
于是趁着沈閱不注意,旁邊伸出一隻小胖爪又悄悄把那碗糖水端走了。
季昶感受到動靜,無語的看了身旁一眼,不是賀蘭逸又能是誰?
“少吃點,不然肚子疼。”季昶低頭輕聲跟他說,賀蘭逸仰着頭滿嘴狂塞,顧不上季昶說了啥隻是點頭。
賀蘭灏不知道去哪兒了,不然肯定不能任他這樣吃。
時辰已到,衆人都翹首望着端着盤子的書院弟子,托盤上是今日的主題。
主要是為了圖一樂,所以定下的主題就是一個“樂”字,這個确實簡單,所以當弟子将這一字展開挂于中央時,許多人都有種被口水嗆了一下的錯覺。
季元鴻像是搞了個惡作劇後十分開心,朗聲笑着出聲道:
“哈哈,諸位才子,請!”
季昶不得不承認這老頭有時候确實有些惡趣味,接過一邊侍從遞過來的紙和筆,心裡琢磨着怎麼把這一環節混過去。
沈聞芳正在低頭認真寫着什麼,估計是有什麼靈感來了,一轉頭賀蘭逸那小子正咬着筆頭,一副“别為難傻子讀書”的樣子,呆呆望着紙。
對面那幾個老友們正在各自交談甚歡,一側正是長孫明軒和溫昭的位置。
長孫明軒不在位上,也不知去哪兒了,溫昭正在看着自己,季昶猜他或許有什麼想法了,于是托着下巴朝他挑了挑眉,就見溫二公子低下了頭,倉促間拿起一旁的筆,低着頭裝作很忙的樣子。
啧。
季昶隻好低下頭打算随便寫一篇什麼應付過去,總之她肯定不會像上一世那樣做出那麼中二的事了。
“郎君,當心燙。”一旁的仆從輕聲上前給衆人倒水,季昶心中有個想法慢慢浮現。
于是當茶水倒滿時,季昶随手一掃就“不小心”将水倒在了桌上,還灑到了身上。
“郎君!”仆從在一旁低聲呼喝,這些仆從大多是月家的,所以對待季昶這個主子自然是格外上心。
“無妨。”季昶将茶杯擺放整齊,将桌上已經濕透的紙捏起來,的确是無法再用了。
沈聞芳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想說什麼,就見季昶隻是笑着搖了搖頭,喚這個仆從将這些東西收拾好。
其他人聞聲看向這邊,就見季昶低聲皺眉的跟季元鴻他們說着什麼,随後離席了。
他們大概猜測到發生了什麼,也隻是覺得太可惜了,畢竟誰能想到這種揚名的場合會有人故意錯過呢。
沈聞芳看着季昶離開的身影也為她惋惜,在他看來昶兒聰慧過人,這次雅會抓住機會必然會名揚天下。
賀蘭逸看季昶走了他也不想待了,反正他也寫不出什麼二三四五六的,偷偷溜去找季昶了。
溫昭目送季昶離去,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