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唐!”齊素言尖叫着喊出來,“你怎麼敢!”他深吸一口氣,“你怎麼敢這麼輕易的殺人?”
明唐腳步一頓,她轉身,臉上帶着疑惑。
“問我嗎?”
那種令他窒息的感覺又回來了,更可怕的是,在明唐毫無感情的視線裡,齊素言明白了她的意思:在小叔公眼裡,死去的隊員是一句随意的話可以帶過的,所以小叔公也随意地被殺死了。
這沒有令他釋然,反而感到屈辱,齊素言怒不可遏,生平第一次生出以命相搏的念頭。
穆開陽忽然擋到他身前,但此時的齊素言已經無法理解他的保護,他一躍而起,拔出穆開陽的刀就向明唐砍去。
明唐站在原處沒有動,這個帶着仇恨向她撲來的年輕人于她而言似乎與蚊蠅無異,但穆開陽卻不能無動于衷,他一把攔住飛撲出去的齊素言,一手環着他的腰一手捂住他的眼,将他徹底與明唐隔絕。
穆開陽面無表情看着明唐,平靜的面容與每一塊都緊繃到極緻的肌肉表達出截然相反的意思,被他死死禁锢在懷裡的齊素言聽着穆開陽快到吓人的心跳聲,膨脹發熱的大腦一下子清醒了。
想到自己撲過去的後果,齊素言後背一陣發冷,他最清楚穆開陽的強大,一個能讓穆開陽恐懼的存在,他撲過去跟飛蛾撲火沒什麼不一樣。
這一刻齊素言突然明白了蝼蟻的卑微,所謂蝼蟻,并不是它不敢反抗,而是它的反抗沒有任何意義。
一陣沉默過去,舞小冉終于後知後覺地明白了這是個什麼情況:這不人不鬼的女人是在替那些死去的家養子打抱不平。
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在小說裡寫都要被罵虛僞,現實居然有人拿來用?這唐小姐到底哪方勢力出來的?這麼多年沒放出來是因為太傻逼嗎?
舞小冉冷笑一聲,掏槍指着明唐,随着她的動作,周邊所有人齊刷刷舉槍對準明唐。
石鑒見狀想動手幫忙,被金絲眼鏡扣住了手腕,對方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輕松限制了他的感知力。
石鑒内心如何驚訝不提,舞小冉那邊緩步挪到明唐面前,一雙明眸盯緊她,嘲諷地笑着開了口:“唐小姐,有人有錢,有人有力,老闆拿錢買命是再公平不過的事,您這理由可站不住腳。”
明唐認真地搖頭,“如果這是你們這個世界的公平,那說明這個世界錯了。”
“你!”舞小冉氣極。
衆生平等這玩意兒不是不能說,恰恰相反,它的說法很多種多樣。
比如說,一個弱者說了,那就是個蹩腳的笑話;而大佬說,則适合大家夥兒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感恩戴德的往大佬臉上貼金。
這些都常見,唯一不常見的就是有力量的人認真說它。
那不是衆生的事,那是在拆他們圈子規則,打他們圈子的臉!
舞小冉聽明唐嘴硬,冷笑連連,“您有這本事,不如把昊天解決了,這樣大家也不必拼命了。”
他們拼死拼活,還不是為了對抗昊天,保護所謂的衆生嗎?他們可是在守護世界呢!
明唐好像被問住了,她仰頭将視線投向蒼穹,露出思考的表情。
這裡是山腳,海拔卻不低,天幕很黑星空也很亮,整個天空清晰地仿佛近在眼前。
良久,明唐用一雙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睛看向舞小冉,臉上帶着不帶絲毫感情的笑容。
“你們可以同歸于盡。”
她和藹地說。
誰敢舍生忘死,她必以命相護。世家大族不惜代價固執的保留着早該消失的封建制度,為的是奉獻嗎?
不是。
真心于奉獻的無法在這種血色灰燼裡成長為龐然大物,因為在這片灰色地帶能吸取的養料隻有血肉。
這些家族到底是為了大義還是為了大利,大家心裡清楚。
舞小冉聽明白了,她似乎是想發怒,臉上又夾雜着一絲恍悟,兩種極端情緒同時出現讓她的臉看起來有些扭曲,她怔怔地瞪着明唐,反複張嘴,最終沒能說出話來。
齊六爺是十家聯盟的頭,是高不可攀的王,能幫到他,是莫大榮幸。
之前她一直這麼認為。
但當他像普通人一樣被随意的殺死,他的命好像突然就不那麼值錢了,舞小冉心中不免生出一份疑惑:花千百條命,換他一條命,真的值嗎?
這其中還有她從小一起長大的、生死與共的同伴的命,這感覺就尤為強烈。
這個念頭一出舞小冉就打了個寒顫。
那可是齊六爺,她竟然會質疑他存在的價值!這放在古代,與謀逆何異?!
但她心底止不住另一道聲音:皇帝真的很重要嗎?
更甚者,具體的某一個皇帝,他真的很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