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素言笑笑:“不是麼?你會為任何一個生命的失去鳴不平,這正是正常社會長大的人所擁有的特質:正直、善良,富有同情心。”
這說的是我嗎?說是現實裡的明糖還差不多。
等等!明唐悚然一驚,她是會因為不滿他人忽視無辜者生命而陰陽怪氣的人嗎?照理說,從她将這些人的死算在齊素言頭上時齊素言就已經死了。
齊素言所說的所有描述,與其說是她,不如說是明糖。
她有自己的好惡,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但她沒有這麼複雜地思維,因為她隻是明唐意識碎片的具象化。
思及此,明唐忽然發現之前一直被她忽略了的事:這個世界裡她活得太像個人了。
怎麼回事?是她自我意識覺醒,還是她與明糖的融合更緊密了?
這兩個答案指向的是截然相反的兩個方向,不論哪個都很值得她注意。
明唐沒興趣折騰他們了,她揮揮手,說:“行了,你的道德綁架成功了,走吧走吧。”
真示意圖被戳穿,齊素言有些尴尬,他裝模作樣地咳嗽兩聲,伸出一根手指頭:“還有最後一個小問題。”
他将那根手指指向石鑒的帳篷:“唐小姐特意接近石鑒大師,是為了讓大師不能為我們所用麼?”
他怕明唐多想,趕忙補充:“并沒有其他意思,隻是既然話已經說開,不如将疑問都解開,我們是一個隊伍,沒有隔閡才更好行動。”
話題轉換到别人身上,明唐暫時從自己身上抽離,她看了眼石鑒那個拉鍊拉得嚴嚴實實的帳篷,随意地道:“哦,這倒不是,隻是因為他好看。”
黎天白朝天翻了個白眼。
愚蠢。他心裡說。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黎天白總覺得那一瞬間明唐看了他一眼。
身為話題當事人,石鑒縮在他的帳篷裡沒有任何反應,薄薄一層帳篷把“事不關己,高高挂起”演繹得淋漓盡緻。
等人走了,明唐看着那個散發着微光的橙紅色大饅頭,手指一勾,一塊石子敲在它頂上。
“聽到沒有,你被歸納為我的人了,進去後乖乖跟緊我,知道了嗎?”
帳篷沒反應。
“吧嗒。”又一顆石頭。
“知道了嗎?”
“吧嗒”
“知道了嗎?”
“吧嗒……”
“唰——”,帳篷拉鍊拉開了,石鑒火冒三丈地瞪着明唐,嘴唇動了動,咬牙切齒擠出一句話:“知道了!知道了!”
“嗯。”明唐滿意了。
石鑒用更大的力氣拉上拉鍊,報複性地狠捶了幾下地。
他比那群人更早見識到明唐性格裡的惡劣,這人我行我素,根本不管他人想法,如果他一直不同意,明天她可能會直接拎着他走,就像拎一條鹹魚那樣!
普通人?普通個屁!再普通也是個神經病!
營地另一邊,燈火通明的大帳裡。
“她不可能是個普通人!”
黎天白餘火未消,他壓低聲音恨聲道:“你們的事道上是有流傳,但樁樁件件沒這麼詳細,她怎麼知道的?你太輕信了!”
齊素言拉着他坐下,耐心給他解釋:“人可以擅長僞裝,但生活上的細節卻很難僞裝,你會為了僞裝一個大學生,去研究怎麼演繹一個為小朋友輔導功課焦頭爛額的形象麼?
我曾經看過我一女同學教她侄女兒功課,她識圖理解小孩子的思維,将自己的知識套進去,說着說着發現小朋友缺少的是基礎認知,又開始舉例子打比方識圖解釋什麼是常識,最後發現小孩子并沒有常識。
唐小姐教阿詩小妹妹功課的時候,思維邏輯跟我同學一模一樣。”
他想起她被氣得拍桌子還得安慰被吓到的小朋友的畫面,沒忍住笑出聲,輔導作業的人很絕望,旁觀的人看隻覺得好玩。
“以她的本事,也沒必要僞裝到這地步。她怎麼獲得異能、得到的是什麼異能,我還不知道,但她原本應該就是個普通人。”
提到過去,齊素言有些恍惚,明明隻過去幾個月,卻恍如隔世。
齊素言在長桌旁坐下,扯過一罐飲料打開,不無感慨地輕聲道:“你們沒有長時間生活在普通人的世界裡,雖然知道不同群體、不同層面、不同階級的人從認知上就不同,實際上恐怕很難理解。
你擁有了毀天滅地的力量,會用它來批判别人沒顧得上某個路人受了委屈麼?普通人會,因為他們感同身受。”
齊素言沒有說的是,他得知齊家内幕時,接觸這個行當時,也有過明唐的心态。
那時候他看什麼都覺得違和,覺得難受,不理解為什麼二十一世紀了,世界上還有這樣罔顧人命、不遵法紀的群體。
但看的多,看得深了,他才知道,那隻是因為生活在普通世界裡的他被保護的太好,世界本來就還是弱肉強食的模樣,史書上的吃人,從沒有離開人類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