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玉村那會的時候,蘇明和趙臨福早上起來第一件事,便是聽劉嫣念叨他。
“昨日下雨,岸邊有些滑,切記放鴨子的時候别摔着了……”
“你去村東頭問了王伯要針線嗎?我們做三個湯婆子……天冷時拿被子裡暖和些……我不在時記得拿被子到外頭曬曬……今日出了太陽……晚上會更暖和些……”
蘇明和趙臨福常常是早晨聽她說完,後而便一溜煙的走了去。
閑的時候放完鴨子基本便沒太大的事,此刻的蘇明便會聽劉嫣的話到學堂偷聽。
要麼便是劉嫣出去放鴨子,留他一個人蹲在屋檐下看螞蟻。
那時候的天真熱,連螞蟻都懶得動太多,來回走着,走的卻是慢慢悠悠的。
懶胚子。
蘇明想着,常常拿木枝輕輕去戳螞蟻。
劉嫣似乎總是熱衷于照顧他們兩個,時而是幹活的時候遞水,時而是冷天的時候想法子讓兩個人都暖和些,吃飯的時候也總是第一個動手。
趙臨福常常痛哭劉嫣像他娘,然後被微笑着的蘇明敲腦袋。
那叫姐姐。
三人時常會為了錢出去做工,日暮下,三個人砍柴回去的時候,時常會望向外頭的夕陽。
那時候路道邊的金色的稻谷晃得真高,太陽的光打在稻谷上,在幾人的眼中形成一道柔和的光暈。
三人常常是結伴的,每天幹活後又一塊混在一起瞎玩。
劉嫣有時候做工的地方遠了,便把蘇明交給趙臨福照顧。
蘇明總好奇為什麼,趙臨福則賤兮兮的笑着表示他太富貴公子哥了。
然後又被他默默打了一次頭。
過年的時候是幾人最快樂的時候,能吃飽不說,需要做工的地方也多,總能拿比平常多一些的錢,偶然還能蹭一頓飯。
每到除夕晚上的時候,劉嫣總會抽出自己的錢多給兩人一個銅闆。
趙臨福好奇為什麼,劉嫣說,這是個給兩個人的壓歲錢。
小孩子要有壓歲錢,無論多少都好。
趙臨福常說,她自己也是小孩子,不能活的跟他們娘似的。
然而每到那個時候,劉嫣便會戳戳他的額頭說,那不一樣。
可是為什麼不一樣?
兩個人都不知道,可不知道為什麼,又總覺得她那樣做好像一點也不突兀。
好似她真的比他們大似的。
晚上飯後的時候,趙臨福時常能看見劉嫣一個人坐在門檻前望星星。
她那時候總是很想家的。
好像透過那時候的星辰,便能看見幾千年後的星星。
有時候蘇明和趙臨福半夜醒來,也能看見她坐在門檻望。
實際蘇明也覺得她太像娘了,永遠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把自己當做母親一樣的,卻把兩個人看成小孩子。
跟小雞護崽似的。
趙臨福常在背後說她又像娘又像姐姐,然後又每回都被蘇明敲腦袋。
記得有會子劉嫣千叮咛萬囑咐兩人不能拿錢去跟村口那幾個人玩賭石子,奈何沒叮囑住,叫兩人把那月做工用的錢輸了個一幹二淨。
劉嫣那時異常無奈的坐在桌子上看着兩個人站着,兩個人則揪着衣角站在角落裡,低着頭一句話都不敢說。
家裡的開銷大都都是她幫忙劃算,大夥會拿出一份留下來攢着做家費,一份拿出來自己攢着,一份則是用于自己做零錢,攢下來的錢一般是等着月末吃頓好的,可那會子兩人偷偷摸摸的拿走了許多家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