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晴墓地停下腳步、突然開口:“你幼不幼稚?”
裴寂攤攤手,表示很無辜,沐晴,“我說過要保護你,但真到了生死關頭,我是不會管你的。”
裴寂歪了歪腦袋,有些不理解。
沐晴:“所以,請你從哪來的,回哪去,再往前,就是森林了,我不能保證你的安全。”
裴寂像是遇到什麼天大的趣事,大笑起來。
沐晴:……
好一會兒,裴寂才開口:“我覺得你關心人的方式有些問題,你是不是從來沒有學過怎麼安慰别人?”
……
裴寂拍拍沐晴的肩,而同側的腰間因為剛上完藥而有些刺痛:“好了,拜托,現在這樣子,你覺得,真到了生死關頭,是你保護我,還是我保護你?”
“所以别耽誤時間了,走吧。”
兩人對視一眼,默默加快了步伐。
夜色中,沐晴前一天路過的、位于山丘上的那顆大樹,像是指示标一般,指向那被破開的圍牆一角。
走出圍牆,不到十米,就是森林的入口。而參天巨樹遮蔽了所有光線,那入口黑黝黝的,就像巨獸張開了血盆大口,正等着獵物自投羅網。
裴寂走在前面,他的步子很輕,幾乎沒發出一點聲音。
等完全适應黑暗,兩人逐漸看清地上狼群的痕迹,以及道道血痕。
順着痕迹,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最後繞過了巨木叢林,在一片泛着微光的湖泊旁邊,出現了一個諾大的洞穴。
而洞穴口,爬着兩隻狼,在月光下酣眠。
裴寂壓低聲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們作息還真規律。你說,他們到底是什麼?村長好像一點也不害怕狼群攻進城堡,明明……”
沒等他說完,兩人便驚恐地發現守在門口的狼鼻子動了動,似乎是聞到了什麼味道。
沐晴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傷口,不會吧?
裴寂:“天亮了。”
天際泛着微光,像死魚一樣翻開了雪白的肚子。
而那兩頭狼随之睜開眼——
“嗷嗚!”
“走!”
兩人立刻轉身飛奔,猛地紮進森林,而後面的狼緊随而至。
極限逃亡間,沐晴突然想到什麼:“你說,狼會爬樹嗎?”
等那兩頭狼趕到時,裴寂和沐晴已經爬上了巨木頂端,喘着粗氣,狼圍着巨木賺了一圈又一圈。
沐晴:“好像他們的行動能力還沒有完全恢複。”
下面隻有兩頭狼,而且狼的眼睛分明沒有聚焦,它們隻是單憑氣味在行動!
兩人對視一眼,說出了一模一樣的話——
——
月夜很涼,崔文從未感受過這樣的溫差。
原來很早很早以前,地面上是這樣的:清晨微風有點涼,晌午陽光很暖,曬得皮膚微紅,而夜晚星空燦爛,寒意透骨。
她靜靜地靠坐在一顆大樹旁,時間安靜地足夠她回想一遍自己的人生。
和劉舟怡一起逃跑後,遇到了狼群,而自己為了掩護對方引開了狼群,被狼咬住大腿的時候,她以為自己要死了,結果那頭狼似乎遇到什麼急事,抛下她就跑了。
到現在,她都奇怪,自己居然救了别人,更奇怪的是,在以為自己要死的那一刻,她一點也沒後悔。
背後是溝壑般的樹皮,頭頂是沙沙作響的樹葉,而她那左腿腿根盡管被布條系住、但仍汩汩流出的血,也被泥土全部吸收,浸沒了那千絲萬縷的樹根。
崔文突然覺得自己已經和這棵樹融為一體了,她沒有力氣移動,隻能靜靜地看着日落月升,看着沐晴和那個又高又不好對付的男生從山丘下面跑過。
本來她以為自己是眼花看錯了,然後是本能地想要喊救命,而直到目送兩人出了圍牆,她也一句話沒說。
其實也挺好的,這裡有樹、有草、還有風。
恍惚中,她又看見了一個人影從圍牆那邊過來——
是沐晴!
遠方天光微亮,沒一會兒,圍牆後就追出了一隻狼。
不知為何,崔文突然釋然地笑了,看來自己沒辦法安靜坐着了,最終的歸宿居然是狼肚。
出乎意料的,那道人影居然朝自己奔來,連氣都沒大喘:“你還能動嗎?”
崔文看了看自己的腿,又看了眼遠處的狼:“我知道,你救牧童是本着他是關鍵NPC的目的,而我也活不久了,不用管我。”
沐晴沒答話,而是伸出了手。
崔文錯愕間,對方隻是拿起了自己的刀,轉身離去,她苦笑一聲。
其實這樣也挺好,物盡其用。
她閉上眼,安靜地等待死亡。
沒一會兒,一道不柔和但絕不冷漠的聲音卻突然響起:“上來。”
沐晴背對着崔文蹲下,而遠處的那隻狼頭上頂着崔文的那把刀,死不瞑目。
“不用救……”
沐晴打斷道:“别說廢話!”
崔文雖然沒有沐晴高,但好歹也是正經166的個子,體重自然不低:“我很重的。”
沐晴:“都少了一條腿,還能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