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晴抱着雙臂,站在月光裡,臉色如同腳邊的一地白骨一樣冷白:“你剛才跟鬼附身一樣。”
裴寂仔細回憶了一番:“嗯,當時我好像聞到了一股香味,然後……然後就好像失去記憶了。”
香味?
沐晴擡頭,這裡根本看不到洞外的景色,但她記得附近似乎沒有花之類的植物。
“不是,我臉怎麼這麼疼啊?”
……沐晴淡然地走到了洞壁邊:“可能是剛才擦到了吧。”
“唉,你怎麼不幫我解開?”
沐晴的理由簡單又粗暴:“我累了,既然你醒了,自己出來。”
裴寂一臉茫然,掙紮不開:“我現在動不了啊。”
沐晴扶着根本看不見石頭的銀色洞壁,就地坐了下去:“你右手有一道口子,自己動手。”
裴寂一動,果然掙脫出去了一隻手,見對方沒幫自己的打算,隻好自己蠕動起來。
幸好他的刀在右手邊,但還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他才從蠶蛹裡面掙脫出來,忍不住吐槽道:“這玩意兒怎麼這麼牢?”
沐晴擡了擡眼皮:“要不然怎麼纏住一個大活人。”
裴寂一自由,立刻也在洞内晃蕩了一圈:“看來要想出去,隻有從上面了。”
沐晴:“嗯。”
裴寂摸了摸自己的臉:“你剛才沒聞到香味嗎?那隻狐狸精說得到底那句是真話?我看上面的那棵樹上也沒有鳥巢了。”
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抽出刀,借用那半寸月光看清了自己的臉……
沐晴閉上眼。
裴寂扭頭:“我怎麼感覺有人趁我睡着扇我呢?”
沐晴沒說話。
……“說吧,你是不是早想這麼幹了。”
裴寂聲音突然放緩,語氣無奈,仔細聽似乎還有些笑意。
沐晴聽他不像是要算賬的意思,便悠悠睜開了眼,裴寂站在了她剛才站的位置,臉頰還有些不尋常的紅潤,挂在他那張硬朗英俊的臉上,實在有些格格不入。
她輕咳一聲,錯開了對方的視線,隻聽見對方朝自己走過來的腳步聲:“反正上不去,不如在這裡等對方來。”
“你受傷了?”
裴寂沒回答,仿佛沒聽見一般,隻是蹲了下來,眼神直勾勾盯着沐晴的小腿。
“不是什麼大事。”
受傷本來就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但每次裴寂看見總會問上一遍又一遍,導緻沐晴現在對他都有些反應性逃避了。
裴寂見她自招般地挪開腿,有些好笑:“你是沒有痛覺嗎?”
“系統沒給你這個感官嗎?”
雖然臉上嘴角扯了抹笑,但沐晴還是聽出了對方語氣裡的咄咄逼人,她有些不明白,明明是她手上,裴寂生什麼氣?況且還是自己救得他,她還沒抱怨,裴寂有什麼資格這對她擺臉色?
但她仿佛天生練就了一種本領,總能在各種情況中,迅速冷靜下來,所以她的話顯得無比公式化:“你想說什麼?”
……
這麼多日子的相處,生死關頭的配合,裴寂早知沐晴的智慧,所以此時也讀懂了對方的逃避和警惕。
他自知當時戳穿對方的身份理虧,但他确實在别的地方盡力補償了。
每當裴寂以為兩人能相處成朋友時,對方總是突然拒人千裡之外。
就算是NPC,到這份上,都能交交心了,王小可是都把家底逃出來了。
裴寂轉身靠着牆坐了下來,語氣冷漠:“沒什麼。你疼死我也管不着。”
……
沐晴才不慣着他:“你是不是想說,你以為我們是朋友了?”
你這不是知道嗎?還明知故問,裴寂哼了一聲。
沐晴冷笑道:“朋友會一開始就算計對方嗎?”
裴寂一聽,立刻彈了起來,擰眉道:“我就知道!你還在怪我戳穿你身份,是,這件事我對不起你!但如果我不這樣做,你會同意和我合作嗎?第一次見面你可是一句話都懶得跟我說。”
“對,我自私,我讓你不得不跟我綁定在一節課,還要挾你當我保镖,我給你拖後腿了,但我是不是也盡力幫你了?我關心你一句,你就立刻像見了鬼一樣躲開,我能不難受嗎?”
明明從來沒和任何人急眼過,可此刻,裴寂卻突然有種說不上的冒火,但這種氣惱背後,還莫名有種委屈的意思,隻是也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
沐晴罕見地被對方情緒帶動,但思維卻沒被帶跑:“我說得是這個嗎?就算你不揭發,我也會在别的時候被發現,當你保镖也是我答應的,你的道歉我也接受了。好,這件事暫且不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