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親兵受此影響誤以為自己也“中毒”了。當第一個中毒的人出現,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當群體陷入恐慌後,發生再荒誕的事都是正常。
劉郁離沒想到的是韓夫人會因為愧對楊安多年來的恩情,選擇自盡。
韓夫人之死引爆了戰局,劉郁離當即提劍逼向楊安。
最後的理智回歸,張管家當即站在楊安身前,同時放聲大喊,“有刺客,保護主人!”
凄厲的聲音驚破夜色,最後平靜的刺史府也被混亂席卷,數百精兵登時朝着隔壁傾巢而出。
似乎被張管家的忠心孤勇感染,有幾名親兵強撐着,提劍迎上。
但此時的他們怎麼是劉郁離的對手,幾乎是一劍一個,不多時便被劉郁離屠戮殆盡。
等刺史府的數百精兵趕到時,正看見一位身穿月白錦衣的少年,面無表情,一雙桃花眼高高挑起,睥睨着衆人,右手提劍,銀白劍身零星挂着幾滴胭脂雨,左手提着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熊熊燃燒的火把,撕破了夜色,也照亮了人頭的面容,搖曳的火焰在暴起的瞳孔中不住跳躍,潮紅的皮膚帶着酒醉的微醺,殷紅的液體淅瀝瀝滴落。
楊安死不瞑目的臉暴擊了所有人,神魂震蕩,刹那間好似靈魂出竅,腦中一片空白。
主将就是軍心,是飄揚的帥旗,是襄陽城的定海神針。如今卻被人拎在手裡,宛若懸挂于樹梢的一顆黑色果實,在夜風的吹拂下,晃晃悠悠,晃得衆人毛骨悚然,兩股戰戰。
在所有人開口前,劉郁離攥着楊安頭頂的發髻,搖了搖手中人頭,眉毛一揚,擲地有聲,“投降者不殺!”
“快點!”馬文才朝着刺史府的方向一路狂奔,“第一個随我殺進刺史府的人賞金千兩!”
此話一出,跟在馬文才身後的千餘人像是打了雞血一般,狂甩雙臂,兩條腿都要跑出殘影。
沒有人懷疑馬文才的話,因為他們每個人懷裡都揣着十兩白銀,那是他們在城中縱火,焚燒秦人民宅得來的賞金。
隻要三五人舉着火把,或是點燃草堆,或是将火把扔進秦人門窗,或是引燃街邊商鋪,就能輕輕松松拿到辛苦一年都掙不到的銀錢。
對秦人的仇恨,再加上利益驅動,讓這些平日裡馴服懦弱的百姓悉數化身豺狼虎豹,周圍的宅院、樹木不斷後退,風聲在他們耳旁呼嘯。
高舉的火把彙集成一片火雲,朝着前方飛速飄去。
而襄陽城邊百米寬的護城河已是一片火海,火海之下是數千艘船艦,旌旗招展,密密麻麻的士兵身穿盔甲,一手持盾牌,一手握長戟立于船頭,而他們身後是車兵,再後是步兵。
正中的千料大船上還豎着一座雲樓,雲樓上站着雙手持旗的小兵負責傳達軍令。
第一批上岸的五千先鋒已經陣亡一半,桓石虔手持馬槊奮勇當先。然而,襄陽城牆上不斷飛出的箭雨、滾落的巨石、燃燒的火油讓晉兵寸步難行。
第一架飛雲車已被秦軍摧毀,晉軍的先登計劃胎死腹中。
“全軍出擊!”桓沖手持長劍一聲令下,三萬主力軍朝着高聳威嚴的襄陽城悍然出動。
又一場生死拼殺再度展開,守将楊遲看到越來越多的敵軍,心急如焚。不知何故,在示警軍号響起後,本該鎮守城池的主将楊安遲遲未出現。他派去刺史府探查情況的斥候還未回轉,這種眼瞎耳聾的感覺讓他無法安心指揮戰鬥。
此外,襄陽與樊城往來的浮橋已被晉軍摧毀,僅一江之隔的樊城主帥武衛将軍苟苌也無法正常出兵援助。
“再擊鼓!”楊遲命令鼓吏敲響了第二通戰鼓。
咚咚的鼓聲如驚雷在城牆上響起,聲勢之大整個襄陽城為之震顫,今夜無人安眠,襄陽城中早已亂成一鍋粥。
眼看主力大軍即将盡數越過護城河來到城下,楊安高聲喊道:“弓箭手準備!”
“放!”一聲令下,萬箭齊發。
在盾牌的掩護下,晉軍第二波先登隊不斷逼近城牆。
“嘿呦!嘿呦!”撞車周圍各站着十多名晉兵,他們推着重達千斤的撞車一次次撞上城門,撞車上的棚頂為他們遮住了頭頂上的漫天箭雨。
晉軍主力一次次沖擊,又一次次被居高臨下,占盡地利優勢的秦軍擊退。
“叔父,秦軍的箭雨太猛了,要不今日先撤吧!”桓石虔身上血迹斑斑,雖然多數是敵人的,但長時間的高強度作戰,已經令他隐隐感到疲憊。
襄陽城固若金湯,高聳的黑色城牆是晉軍拼盡全力依然無法攀上的懸崖峭壁。
“到了現在城中還沒有動靜,劉郁離的計劃已經失敗。”
“沒有人裡應外合,我們根本拿不下襄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