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扁毛一看到目标就仰頭要叫,平沙眼皮一跳,腳下用勁,跳起數丈高,一把抓住丫的鳥喙翻到院牆外面。
一路跑到沒人的山尖上,才放心叱責起來。
“叫什麼叫?以為還在你家啊。外面不少人都餓瘋了,别說你還活着,死了的都能刨出來吃咯。”
遊隼不屑地扇動翅膀,發出沙啞的叫聲。
“聽得懂還這麼倔,和你主人一個樣。”
别人的忍獸,平沙拿它沒辦法,隻能再三叮囑沒看到自己絕對不能降落。
取下腳上的竹筒,轉開得到一小娟輕薄的白紙。
啧啧啧,有錢人,還用白紙。
平沙小心翼翼地展開一看,頓時被歪七扭八的炭筆字給逗笑了。
“三日後,老地方見!”
落款都沒有。誰知道會不會是陷阱。
平沙腹诽着,斜睨着遊隼,說道:“你主人該不會想把我騙出去殺了吧?或者你在路上已經被抓下來過,信件被換了吧。诶,你真的确定是你主人寫的信,不是别人?他真的是你主人嗎?說不好我才是呢~”
說着說着,她就忍不住犯欠起來。
遊隼狠狠地在她辮子上啄了一下,兩隻強有力的翅膀呼呼直扇,直把人打得叫饒才罷休。
“%@#%#%……#”
平沙抱着頭嚷嚷半天,小聲嘀咕着鳥類聽不懂的壞話。
斑的遊隼清鳴一聲,以她的頭為起飛坪,振翅向夜空飛去。
“我還沒說要去呢!”
平沙叉着腰,站在山尖上極目遠眺。目力所及之處,全是一片片茂密的森林。
現在還是夜晚,看不出什麼名堂。若是白天站在此處,能依稀辨認出零星分布的平民村落。
當然,忍者聚集地是看不到的。他們比常人警惕得多,藏在更隐蔽的深處。防止因為樹敵太多,而引起公憤,被敵人們聯合起來一鍋端掉。
而羽衣就不一樣了,十分直白地杵在最高的一座山上。不僅占據了最安全的山頂部分,還張羅着給受庇護的平民分别安置在山腰上。
不考慮生産的要求,羽衣一族選取的定居點比起其他忍族高出一座山。從山頂上能同時看到大半條南賀川以及兩岸茂密的森林。
至今還沒被圍攻的原因,大約和這座山自古以來的确就被劃分給了他們有關系。
那些老家夥們天天喊着的國之正統多多少少起了點作用。天下有錢有勢有武力的那麼多,目前還集中在互相扯頭花上局部戰争上。
大家綜合實力差不多的情況下,沒人能取得壓倒性的優勢,就不能冒險來攻打占據着正統血脈高地的羽衣一族。
一旦哪家不長眼的打了他們,就會被其他家借着理由糾集人手,冠冕堂皇地屠戮殆盡。
殺人者被吹成勤王成功的有義之人,被拿來做靶子的羽衣出人出力還不讨好,成了貴族忌憚平民害怕忍者讨厭的三嫌存在。
某種程度上,和後來引起公憤的宇智波也挺像的嘛。
大家都是時代浪潮中最臭最硬的那塊石頭,不是被打得粉身碎骨,就得認清現實順應天下大勢而行。
平沙腦子裡轉着些虛浮沒意義的大道理,腳下和踩在雲朵上一樣,飄飄然地順流之下。
走到了南賀川邊的淺灘上,她用草鞋磨了磨滿地的鵝卵石,腳底闆傳來硬膈着的疼痛感。
她歪着頭想,這算不算純天然的足療?似乎在公園見過有人還特意脫下鞋子,故意在鵝卵石上行走,美名其曰健身什麼來着?
她努力地回想,過往的記憶像蒙上了一層紗布,朦朦胧胧地讓人看不清。
除了一些淺顯的常識,她已經記不起來任何具體的知識了。
全部還給老師們了。唯一能誇耀幾句的隻有體育老師了吧。她現在速度還挺厲害的。
平沙自嘲地一笑,拾起一塊扁平的石頭,丢向河面。石頭斜着撞到水面,反彈跳了一下,才落入水中。
另一枚石頭從身後越過,擦着水面直入其中,頭都不帶回的。
“笨蛋。石頭挑錯了。”
平沙搖着頭,從淺灘上挑了塊扁平光滑的鵝卵石丢給身後的斑。
“用最大的面積摩擦,輔以适量的加速度和角度,就能在水面上連續跳好幾下。”
斑接過石頭,随手抛了兩下,直接丢入水中。
“誰像你啊,還有時間研究玩的手法。我得加強練習了,不能壞了手感。”
“你手裡劍不是挺準的嗎?怎麼還要加強?”
斑盤腿坐下,不管鵝卵石坐着有多難受,表情一如既往地滿不在乎。
“啊……沒辦法呢,畢竟我是哥哥呢,得給弟弟們做出榜樣。”
不是有宇智波戶隐嗎——燙嘴的話在嘴角轉了一圈,被平沙憋了回去。
她沒有刻意追問,隻是同時坐到斑身邊,抱着雙腿一起看着水面上還未消散的波紋。
這種時候最好什麼都别說,尤其是幕後黑手和自己牽涉頗深。
兩人靜靜地坐了一會兒,斑突然開口說道:“知道嗎?我從沒想過自己會比戶隐差。他六歲才開始訓練,我三歲就開始練習手裡劍;他十二歲才跟着父親出戰,我七歲就能去;他六歲才學豪火球,我六歲已經會不少火遁了。我一直以他為目标,但從不覺得自己比不過他。”
平沙默默點頭。
你的确很厲害,現在就很厲害了,以後會更厲害。
“但是我沒他厲害,現在發現了。”
“诶?”
不是吧!我剛誇完你,你就啪啪打臉。這以後誰還當你捧哏啊。
平沙臉上表情很精彩,斑扯了把她的羊角辮,換來怒目而視。
“物似主人型!養隻壞鳥,你也沒好到哪兒去!”
“哈哈哈!阿角也啄你了?她的訓練還沒結束,性子還比較野。你忍着點。”
啧啧啧。真是渣男一樣的發言。
平沙豎起食指左右搖晃。
“不可能。它要是再敢啄我,我就把它關進柴房裡餓上三天三夜。看看是她狠,還是我狠。”
“真是狠毒的女人啊!就不能溫柔一點嗎。”
斑感慨着,往後一躺,仰望着天上的流雲。
平沙咧開嘴皮笑肉不笑道:“讓你失望了啊,我就是這幅德行。後悔的話,你去退婚呀。”
斑轉過頭,臉色陰郁。
“你這麼想退婚?”
“不是你這麼說的嗎?”
斑轉回頭,略顯清瘦的臉頰被碎發擋住。
“沒有,隻是開個玩笑罷了。”
古裡古怪的……
淺灘上的石頭太膈人了,平沙站了起來,拍打着身上的灰塵。
“其實吧,我也覺得我不比任何人差,包括邦彥。對了,邦彥是我哥,你還記得吧。”
斑從鼻子裡發出笑聲,示意她繼續說。
平沙想着不就是遭受打擊情緒失落嘛,比比慘就能開心一點了。她試圖站在斑的角度看自己的經曆,頓時覺得那叫一個慘不忍睹不忍直視視而不見見者落淚淚盈于眶哐哐撞大牆。
“你看看,我無……”父無母。不能說。明面上還是有的。
“家庭不……”幸。又不能說。表面上看去簡直是戰國五好家庭有木有。
“哥哥善良有愛……”心大如牛,讓人操心還差不多。
“算了!說不下去了。”
平沙破罐子破摔,不想安慰他了。自家的破事一堆,自己還不知道能活多久,幹嘛要替一個一百多年後還能戰場起舞的家夥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