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彥的語氣變得輕佻起來,瘦削的手指在膝蓋上輕輕彈動,像是撫摸什麼。
“你真的不應該恨她。或者,所有人都可以厭惡她,唯獨你,不應該,不應該怨恨一個為了你傾盡所有的母親。”
“就連我,都忍不住可憐你了。”
他虛晃一槍,沒有就此深談。
“赢了我的不是你,是你那個一直在為你鋪墊各種的母親。”
“她偷走了我的族群,我的夢想。”
邦彥直起身子,略帶憐憫地俯視着妹妹。
“而你,也不過是她手裡的一把刀罷了。”
陰影裡的妹妹動了一下,邦彥感到十分欣喜。
聽進去了。
她終于注意到自己了!
“你弑父,弑母,弑兄。你殺了所有至親之人。就算你嫁去宇智波,借了他們的力量,也沒人會服你。更别提宇智波本身會不會接納你這個污穢之人。”
他挑起眉頭,戲谑地搓着長袴膝蓋上的褶皺。
“宇智波斑現在可是要做族長了。你猜,他要是知道了這個情報,會不會冒着聯盟失敗的風險抛棄你?”
“沒錯。你現在殺了我,羽衣就都是你的嫁妝。也許他會抱着吞并的想法,捏着鼻子把你帶回去。可是,可是啊……”
“宇智波可是比我們更瘋癫!他們的血繼就是詛咒!輝夜姬親自下達的詛咒!”
邦彥古怪地笑着,眼裡閃着興奮癫狂的光。
絲絲縷縷的白色從他眼角,嘴角,耳朵,衣領,袖口,乃至發絲上滲出。
那是白絕的孢子,黑絕的手段。
“你們都将不得好死……都不得好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邦彥終于忍不住地狂笑起來。
他拍打着草席,笑得前仰後合,上氣不接下氣。
“一個瘋,一個癫。虧我還對你動心了,想把你保……”
噌——
悠揚的劍鳴響起。
擺在兩人中間的七星劍綻放出星星一樣的光芒。
邦彥不由自主地被它吸引。
尚未結束的話語猶如被劍刃斬斷,沒了後續。
平沙握住劍柄,杵着它站了起來。
她呼吸平穩,波瀾不驚。
“說完了沒。”
邦彥臉漲得通紅,一把抓起短刀,猛地站了起來。
“……”
他嘴巴張合,面色不渝,所說話語沒有一絲化作聲波傳遞到他想傳遞的人耳中。
發現這點後,他又恐懼起來,手裡的刀掉下,雙腿無力,軟到在地。
邦彥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想爬到妹妹的腳邊,卻被劍刃阻擋。
他帶刀見自己的妹妹,從未想過妹妹也會帶刀來見他。
不用聽見,都能看到無數惡毒的咒罵從他嘴裡蹦出。
那些污穢的言詞被七星劍化作可視的言靈阻擋在陰暗的堂屋深處。
平沙掏了掏耳朵,贊賞地提起光芒萬丈的七星劍。
好賤。
好劍!
耀眼的白光從窗戶迸射出來,将羽衣族地的山頭映照得猶如青空白日。
外面的人察覺到裡面的動靜,被刺眼的光亮擋住。
“喂!”
“怎麼回事!”
“妖女!你死了嗎?”
“你死在這,我怎麼和其他人交代!”
“羽衣平沙?!”
“平沙!”
妙高驚悚得發尾都炸開了。
萬一人死在裡面,他一個宇智波落單在羽衣的腹地——豈不是會被抓去當奴隸配種配到死?!
不要啊!
可平沙進去前,特意拜托過他守住大門。,誰都不許進。
這種情況,他是進去,還是不進去?
妙高為難極了。
很快,他就不用為難了。
平沙出來了。
她看上去和進去時沒有太大不同,表情平靜,衣服上連個褶皺都沒有——除了手上提的那個人頭。
妙高目瞪口呆,問話都變得結巴起來。
“你,你……你,殺……”
平沙撩起眼皮,平淡地否定了他的奇思妙想。
“沒。”
“那,那……你,你……他……”
“把裡面收拾一下,算我欠你個人情。”
“啊……我?”
妙高驚悚地指着自己。
“嗯。”
她有點累了,還有很多事要做。做完需要好好地睡一覺。沒時間在細枝末節上浪費時間。
平沙背着劍,提着羽衣邦彥的頭徑直離開了這座傳承數百年的輝夜國國主一脈的祖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