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世将末世到來的時間錨定在今晚淩晨十二點。
但人類文明的潰敗遠比曆史記載更早——十二點不過是病毒擴散曲線的最高點,而非災難的起點。任戈的霍姨已經持續發燒三天,此刻恐怕兇多吉少。
任戈打開門,白存遠跟着走進房間。
一室三廳的布局,一扇門打開着,兩扇門緊緊關閉着,咚咚的敲門聲從緊挨着入戶門的那個房間傳來。
白存遠松了戒備。
沒有開門就讓任戈撞見臉皮潰爛的喪屍,嗯,有利于青少年心理健康和茁壯成長。
開着門的房間傳來虛弱的聲音:“小戈嗎,是小戈回來了嗎,你趙姨好像被門反鎖住了,我頭疼起不了身,你看看她怎麼了,我問她,她也聽不見我說話,隻知道敲門。”
“我馬上就看,霍姨,你今天感覺怎麼樣?”任戈一邊應話一邊放下巨大的背包。
“我還是老樣子,沒什麼力氣,下不了床,但是沒事,你先看看你趙姨。”
任戈一邊應聲一邊去開旁邊的卧室門:“哎?門沒鎖啊,趙姨,你怎麼?”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門後趙姨扭曲的身體擠出來,揮舞着雙臂,張口将他撲倒。
她的雙目猩紅,眼珠外突而無神,裸露在外的皮膚俱是青紫色。
“趙姨,你怎麼了趙姨?”
任戈勉力頂着趙美的身體,他這才注意到,趙美大張着嘴,面色是不正常的青紫,她的力氣很大,整個身體壓在任戈身上,任戈頂不住,眼睜睜看着趙美張着嘴對着他的臉咬下來。
眼看趙美就要一口要到任戈的臉上,突然,趙美的身體猛地飛了出去,滾到了旁邊。
白存遠抄着椅子一下把趙姨掄到了一邊,長腿跨過任戈,咚的一聲将椅子四腿架在了趙美身上,趙美在地上無助的蛄蛹着,胳膊被椅子腿禁锢無法動彈,兩隻枯瘦如柴的手亂抓,指甲也變成了青紫色。
任戈順着趙美滾動的反方向看去,他此次此刻躺在白存遠腿下,自下而上看見白存遠修長的腿和俯瞰他的時候平淡的表情,鹿眼目光微微下垂的時候,既有靈性,又有淡漠的神性。
任戈的聲音有些幹澀顫抖:“哥,她變成灰青色了,趙姨變成怪物了!”
白存遠沒有關心恐懼小孩兒的同理心:“你偷錢的身手比這快多了。背包給我。”
跨着任戈的人的聲音冷漠而幹脆,任戈不敢多說,下意識服從命令伸手去拿背包,但他夠不着,他想爬起來,又被白存遠跨着。
任戈幹脆翻了個身,手腳并用從白存遠腿下爬出來,雙手抱住背包遞給白存遠。
白存遠将背包往椅子上一放,用一個背包鎮壓了這個初級喪屍。
“做得好。”
任戈的恐懼突然變成了一點點被肯定的小雀躍。
白存遠拍了拍雙手上不存在的浮灰,初級的喪屍雙臂被困後會不太會用身體的力量,有這個足夠重的背包,足夠它爬不出來了。
“我們去看看你的霍姨。”
趙姨變成了這個樣子,任戈對霍姨很擔心,扭頭就往霍姨的房間跑。
白存遠跟着任戈走進房中,看見一個五十來歲的女人躺在床上,短發躺的微曲,有氣無力:“小戈,怎麼回事,怎麼那麼大動靜,你趙姨……”
客廳裡傳來趙姨的嘶吼,嘶啞不似人類的聲音讓任戈一個激靈,任戈想到趙美青黑的臉,雙手握住霍鳳花的手,急到:“霍姨,趙姨變成怪物了,怎麼辦,趙姨變成怪物了。”
“怎麼回事?”霍鳳花有些着急,急着想要坐起來。
“她的臉和指甲全都變成青色了,她還要咬我”
“是不是犯了什麼癔症,還是被狗咬了?那得趕快打醫院的急救電話。”
任戈連連搖頭:“不像,不像。”
“像病毒。”白存遠說:“被咬到可能會傳染。”
“對!像!像喪屍!”任戈猛然道。
聽見喪屍這種新奇詞彙,霍鳳花的臉立刻扳起來“你又偷偷跑到網吧玩電腦。咦,這位是,這是?”
“他是我在市場找的老闆,給了我一千五百塊錢呢!”
霍鳳花看了看白存遠,歉意:“沒有力氣招待您”她說完又緊張起來,病體顫抖着握着任戈的手:“小戈,這……這麼多錢,你,你快把你趙姨送去醫院,先給她看看。”
任戈聽見霍鳳花要用錢去救别人,臉色變了:“霍姨,這錢,可以給你打吊瓶。”
“我沒什麼要緊,主要是你趙姨,人命關天,她發病這麼危急,一定要去醫院。”
人命關天,任戈卻緊緊護着口袋,抿着唇,一聲不吭。
“小戈!”霍鳳花喊他。
白存遠看向任戈,任戈一聲不吭不說話。
自私,貪婪,人性的正常屬性。
客廳突然傳來咚的重物落地的聲音,是背包倒了。
白存遠聞聲而動,第一時間一把抓起桌上的水果刀,猛地朝門外飛出去,趙美變成的那隻初級喪屍隻一秒就沖刺到門口,她青紫的臉在門口放大,水果刀嗖的插入她的腦部,喪屍伸長着手臂要抓人的動作戛然而止,下一秒,她直挺挺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