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沉默當啞巴的男人怕不是以為自己要變成喪屍了。
穆瀾峪總是這樣,上一世是這樣,這一世也是這樣,一聲不吭,安靜地接受命運的來臨,總是把生的希望帶給别人。
“跟上。”白存遠說。
白存遠說完,穆瀾峪依舊在原地傻站着。
任戈往前跨了一步用肩膀頂穆瀾峪的後背:“喂,你聽不出來啊,我哥生氣了。大個子,你傻愣着幹什麼,還不跟上,非惹我哥生氣。”
任戈被穆瀾峪在生死危機時拉過兩次,今天又和他一起攜手擊殺了一隻四級喪屍,他覺得這個大個子已經和他有了過命的交情。
任戈好心提點穆瀾峪:“你隻要認清身份,我爹人是很好的!”
一會兒哥一會兒爹的,這小鬼,稱呼切換自如。
白存遠沒逗任戈,也沒逗穆瀾峪,他走了兩步,見那倆人還沒跟上,原地停下靜靜地等穆瀾峪說話表态。
穆瀾峪想叫任戈先走,自己默默離開,但任戈明顯沒那個腦子。
任戈看着穆瀾峪呆滞的樣子着急的不行:
“傻啊你,說你傻你真傻啊!”
“哎呀你看我爹都停下了,你跟上啊,你說話啊,你這啞巴情商,真不如去夜店當當冰山總裁款侍應生學學怎麼說話!”
“冰山不是啞巴啊!你是那什麼……玩……我詞彙不多你湊合聽,你是玩物你就得有玩物的自覺,你不能真啞吧啊!”
穆瀾峪插在兜裡的手蜷縮了一下。
任戈語不驚人死不休:“你有鬼,你不會把那兩顆四級喪屍晶核掉包了想卷款跑路吧!我說你怎麼老不走呢,看着就是想要跑路的樣子!”
穆瀾峪不想被白存遠誤會:“我受傷了。”
“受,受傷了?”任戈的表情瞬間僵硬,他一把抓住穆瀾峪的胳膊,上下打量他的身體:“你哪兒受傷了?不會是那兩隻四級喪屍傷的吧,你傷哪兒了!”
穆瀾峪從沒受過這麼主動的關切。
他垂眼避開少年灼人的目光,抽走自己的胳膊,不動聲色地将右手往口袋裡塞了塞,勉力剜出喪屍晶核的痛還停留在他的手上無法散去。
穆瀾峪對任戈這種由戒備到關懷的快速變臉有些不适應。
任戈表面心眼兒多,但實際上卻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小孩兒。
“你到底哪兒受傷了,是不是四級喪屍咬的抓的!”
任戈鬼喊鬼叫,聲音憤怒,眼睛瞪大:“肯定是,你肯定是被喪屍抓了咬了!”
穆瀾峪松了口氣。
讓他們知道也好,這下這小孩兒肯定會主張把他趕走的。
任戈看看不争氣不吭聲的傻大個再求助性的看看自己雲淡風輕的爹。
“爹,這傻子不說話,他想偷偷跑,他和你一樣!他肯定是被感染了,我們得想辦法啊爹!”
穆瀾峪一怔。
他……讓白存遠想辦法。
被小狗關注的人類會無比幸福,白存遠越看任戈越像在看一隻急地汪汪打轉的小型犬。
爹不着急娘不說話,給狗兒急的汪汪叫。
任戈不敢勸不說話的爹,也扯不住要偷偷走的娘,抓着穆瀾峪的胳膊死往外扯:“是不是手!你一直在藏手,是不是傷手上了!”
穆瀾峪主動抽出藏在口袋裡的手,任戈立刻撲上去看,穆瀾峪的手幹幹淨淨,但是指尖的指甲縫裡全是黑液。
“這看起來也沒傷……”
“喪屍眉心晶核太硬,滲血了。”
任戈松下去一點的心,因為穆瀾峪這雲淡風輕的一聲揪成一團。
滲血意味着什麼,任戈再清楚不過了,有傷口就會被病毒感染,這個大個子沒騙他們,他是真的要變成喪屍了。
爹也是這樣,媽也是這樣,受傷要變成喪屍都一聲不吭雲淡風輕的,留他一個人着急死。
“就這一點,這一點能有什麼事,肯定沒事的,爹,是沒事的吧。”
任戈的音調又急又硬,尾音一點底氣都沒有,他帶着最後一絲期盼去看白存遠。
白存遠沉默良久,久到任戈小狗快要哭出來,才輕笑着開口:“你摸摸你手上的皮膚,看看能不能摸到。”
穆瀾峪聽見白存遠的話,伸手去摸自己的手,他沒摸到自己的皮膚,而是摸到了一層冰涼的東西。指尖和手背碰觸時像兩個金屬相碰,聲音清脆。
因為與兩隻四級喪屍的戰鬥太過焦灼緊迫,穆瀾峪并沒有注意到,黑暗中他的手帶着一層金膜,所謂指甲蓋滲出的氧化了的黑血,其實是喪屍留在金屬上的黑液。
那層金膜緊緊地貼在他的手上勾勒出了指甲的輪廓。
高度緊張下,穆瀾峪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雙手不知何時已經覆蓋了一層金屬薄膜。
穆瀾峪視線下移,找到了這層膜出現在他手上的原因,他手腕上的屬于壓寨夫人的“三金”不見了。
任戈見穆瀾峪摸,也馬上去摸,黑暗中任戈看不清穆瀾峪的手帶金色,但質感卻能摸到。
他感覺自己抓到了硬硬的冰涼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