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窗前閉了閉眼睛。方才就他們兩個人,正是取琉璃丹的好機會,為什麼沒動手呢。就算之後被人發現,隻要他傷勢痊愈,虞廣白又能奈他何?
他搭上自己的脈,傷勢總歸還不急。看在虞廣白和師父曾是故交,他替他看顧一下女兒也是人之常情。沒錯,不然就憑虞昭昭那三腳貓的身手和一個護衛,離開了朝陽山莊在外面還不被人吃幹抹淨了。
他就陪她找到她爹為止。就當……就當她今天說要保護他的謝禮。
第二天天還沒亮,虞昭昭留了封信給李秋水,同溫淮和楚青彙合後,三人三馬一齊朝着江南而去。
這座百年莊園如一軸泛黃的古卷,在薄曦中漸漸隐沒。風過時牆頭的鈴聲細碎,不知是在預示怎樣的命運。
從前看江湖兒女鮮衣怒馬,說不出的飒爽潇灑,如今自己騎馬趕路,才知道這是個苦差事。
虞昭昭提前跟着楚青學過騎馬,但終究細皮嫩肉。其餘兩人都是從小學的騎射,趕了兩天的路,等他們發現不對的時候,虞昭昭的衣裙裡已經滲出胭脂色的斑痕,身上也多處青紫,手掌更是磨出了水泡。
楚青看着金枝玉葉的大小姐如今傷痕累累的樣子,滿眼都是自責。
溫淮一斂平日的溫和神色,“你在着急什麼?”
“我……”虞昭昭支支吾吾地答不上來。
溫淮見她白着一張小臉,放柔了聲音,“不論如何,先把傷養好才能繼續趕路,不然怎麼撐得到江南?”
虞昭昭垂下了頭,是她太着急了。
三人找了家客棧安頓下來養傷。
“大小姐,你這傷得擦藥才行,”楚青說着就想撩開虞昭昭的裙子。
“我自己來我自己來!”虞昭昭忙抓住楚青的手,羞得滿臉通紅,她作為一個南方人,連大型的澡堂都沒去過,怎麼能接受在别人面前脫褲子!
溫淮進來的時候,就看到虞昭昭正吸着氣,姿勢怪異地走路。
“現在知道疼了?”他小時候喜歡去懸崖練劍,師父每次見了都唠叨個不停,現在看着面前龇牙咧嘴的小姑娘,他忽然就理解了師父。
虞昭昭哭喪着一張臉,她忍着時覺得還在她承受範圍内,現在一停下來,就好像全身上下都被馬車碾過,沒有一個地方不疼。
“表哥你就别說我了,我疼死了嗚嗚嗚。”
“知道疼就長個教訓,以後不舒服要提前說,把手伸過來。”
溫淮握住她的手,白嫩的掌心上,一個個鼓着猩紅血絲的水泡是那麼刺眼,這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手握在粗糙的缰繩上,該有多疼啊。溫淮已經不記得自己剛學騎馬時的樣子,但如今看着虞昭昭的傷,他好似也覺得疼了起來。
溫淮從布包裡取出一根銀針,虞昭昭立刻吓得想把手抽回來。她以前去吊點滴,由于血管不明顯,護士每次都插不進血管,害的她對針有了心理陰影。
“别動,乖一點,這樣好得快。”溫淮拉住她欲往回縮的手。
他把針在火上烤過,小心翼翼地戳破水泡,又給她細細地上了藥粉,低垂的眉眼間,盡是溫柔。
虞昭昭本來還在掙紮着喊痛,對面人長而翹的睫毛擡起,雙眼帶着不自知的心疼,專注地看着她,“還疼嗎?”
她忽然就定住了,“不……不疼了。”
溫淮看她這個呆樣,這張臉對她倒是真的好用。
養了三天好不容易等到傷口結疤,剛被允許下樓走動的虞昭昭見客棧門口停了輛富麗堂皇的馬車。
這時早已過了用餐時間,暮色吞盡最後一絲殘霞,暗沉的夜色裡,一個丫鬟扶着位弱柳扶風的姑娘走了下來。那姑娘沒往前走,轉頭朝着馬上的公子嫣然一笑。
虞昭昭怔了一下,沈亦秋和李潇潇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沈亦秋一眼就看到了虞昭昭,見從來都是珠圍翠繞的她穿着鵝黃短衫,白色的束腰掐出堪稱盈盈一握的細腰,飒爽又嬌俏,不禁眼前一亮。他俐落地翻身下馬,跨步朝她走來,竟沒有等李潇潇。
李潇潇疑惑地順着他的方向看到虞昭昭時,臉上的笑忽的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