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俊美如妖孽般的慕淮安一身紫衣跨步進來,見沈今硯躺在軟榻上,殿裡彌漫着一股藥味兒,微皺眉頭,“這是又被官家打了?”
沈今硯拿起那碗藥喝掉,又吃了顆金絲蜜棗,緩解苦味,才淡淡說道:“說你的事。”
慕淮安走到軟塌旁邊,坐下,“我就說你着急了吧,好端端惹官家不快,這你明天洞房花燭還行?”
沈今硯斜睨着他,“慕尚書沒去提親?”
一提到這事,慕淮安就不樂意了。
今天他來沈今硯這裡躲躲清淨,偏生沈今硯還提起來,當即哼道:“以為人人都跟你似的,我覺得成親就像籠子,每天就隻能在籠子轉悠,我可不願意。”
沈今硯懶洋洋地靠在軟枕上,淡漠瞥他一眼,“那你就去清河幫她盯着竹坊,免得又被她父親糟踐了。”
慕淮安不滿道:“沈今硯你重色輕友!有了媳婦兒就忘了兄弟。”
“那你就滾。”沈今硯不耐煩地擺擺手,“少在本宮面前晃蕩,沒空理你。”
說罷,就翻過身背對着他,眼不見為淨。
“算了,看在你受傷的份上,我大人大量原諒你了。”慕淮安哼唧兩聲,扯了扯他的袍袖,“還請殿下給我口谕,待明日大婚結束,我立即動身去清河。”
然後見沈今硯側卧在軟榻上,沒有半點反應,開口叫一旁的明勝,“明勝抓緊去研磨,殿下要賜字給我。”
明勝歎氣應聲去研磨。
慕淮安發現桌案上的木箱子,好奇地往上湊了湊,看到旁邊放着的翡翠竹節簪,“這是什麼看着有點年頭。”
“别碰。”沈今硯寫着字,冷聲警告他。
慕淮安被吓了一跳,翡翠竹節簪掉到地上,摔碎成幾塊。
可想而知沈今硯的臉色有多難看,明勝更是無語望蒼天。
沈今硯立即擱下筆,撿起地上的竹節簪,他冷眼掃向慕淮安。
明勝見狀立即跪拜在地上,“殿下息怒,您背上還有傷,不可動怒。”
正殿裡驟然烏雲密布,有種暴風雨來風滿樓的迹象。
“等等,你先别發火,”
慕淮安見狀不好,抓緊手指着竹節簪斷口,“這個裡面好像有東西。”
聞言沈今硯看向那枚竹節簪,一點一點小心掰開,裡面有一張紙條。
他打開看完,鳳眸裡充斥着震驚之色,“這字迹是兄長的...”
那張泛黃紙條,上面隻寫着一句,“清河漕運的背後之人...望恩師多加留意。”
沈今硯握着紙條的手指泛白,鳳眸閃着幽暗的光澤,他深吸口氣,忍不住發笑。
兄長的死果然有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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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清鸢和沈今硯大婚這日,秋風送爽,天空碧藍如洗,今早就宮人在說聽到喜鵲啼叫,是個極好的天氣。
官家辦婚事自是與普通人家不同,皇宮裡都挂滿了五彩燈籠,喜慶的顔色映襯着天邊的霞光,彩帶随風飄舞。
一早就有許多官員在殿外等候觀禮,今日的皇宮比往日還熱鬧。
陸清鸢早早就被叫起來,尚宮局的侍女進來服侍穿戴。
她一身大紅綠嫁衣,頭頂上的鳳冠上垂着流蘇,看着鏡中容顔姣好的女子,陸清鸢恍惚,她竟然真的要成親了。
“娘娘今日真漂亮。”
耳邊傳來宮人們、尚宮局侍女們誇贊的話。
陸清鸢攏了攏鬓邊的流蘇,擡手間陣陣幽香撲鼻而來。
不愧是宮裡的花香湯池,泡了一天這香味都未散去,還是皇宮會玩。
羅掌事上前,拿起紅蓋頭,“别誤了時辰,該去大殿。”
陸清鸢低頭垂眸,一抹豔麗奪目紅色映入眼簾。
羅掌事領着她上轎,兩旁的宮人往大道上撒上花瓣,一路往大殿方向而去。
平日裡不苟言笑的沈儒帝,今日也是難得一笑。
他站在高台上,笑呵呵地看向各位朝臣。
隻有沈今硯身穿喜服,頭戴花勝,俊俏不凡站在底下,一副心不在焉,有些魂不守舍。
台下官員面面相觑。
早就聽聞太子殿下為了迎娶太子妃可是大鬧崇陽殿,如今瞧着太子殿下心事重重的樣子,衆人心思百轉千回。
沈儒帝蹙眉,側眸看了一眼王福海,王福海點頭,走到沈今硯身側,“殿下可是背上的傷還疼?”
沈今硯擡眸看一眼站在高台上的沈儒帝,沒說話隻是搖頭,等待着花轎往這邊來。
遠處鳴鑼聲傳來,花轎在官道上疾馳而至。
沈今硯迫不及待地走到花轎旁邊,就被羅掌事攔下,“殿下這不合規矩。”
“我來扶她下轎。”沈今硯淡然一笑。
轎簾被撩開,露出白皙纖細的皓腕,沈今硯握住,輕柔地把她從轎内扶出。
紅蓋頭遮掩的陸清鸢,看不清楚前頭的路,感覺到有一隻大手握住她的胳膊,微仰頭,隻能看見朦胧輪廓,隻這麼一眼,她便覺得熟悉,“殿下,你...”
“别怕。”沈今硯壓低嗓音,“有我在。”
他并沒有打算隐瞞下去,過了今天,他們就是夫妻,所以也不怕她認出他。
陸清鸢一怔,這語氣怎麼這麼像他的聲音。
沒等她反應過來,沈今硯牽着她的手,緩緩走上高台,伴随着樂聲,以及司禮官宣讀。
沈今硯沒打算放開她,而是緊緊攥着,生怕她會消失。
儀式結束後,陸清鸢送入東宮正殿,她的紅蓋頭沒掀開,心裡是一頓嘀咕,她思索半天,狠狠敲打了下腦門。
一旁冬月見姑娘敲打自個兒,忙問:“姑娘怎麼了?”
陸清鸢先是哈哈大笑,随後冷笑着道:“你們不用在這裡伺候了。”
“娘娘不可,這蓋頭還沒掀。”宮人們躬身勸阻。
“不必了,你們都下去。”她想掀開紅蓋頭,就被一旁冬月制止,“姑娘别急,這蓋頭要新郎官掀,不然不吉利。”
“是啊娘娘,還有與太子殿下合卺酒還沒喝,寓意是白頭到老,永結同心。”其餘宮人紛紛附和。
去他的白頭到頭,永結同心。
陸清鸢一把掀開紅蓋頭,端起那酒直接喝光,她冷笑連連:“現在可以都下去了嗎?”
“趕緊再去準備,殿下就快過來了。”
就在宮人再去準備新酒時,屋外響起腳步聲,還有幾個人聊天聲。
就在沈今硯笑臉盈盈地推門入内,看到坐在床榻上陸清鸢,恰好與她對視。
紅布床榻上黛眉含笑,沖他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