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下意識的将雜亂的發絲撸在耳後,漼雪瞧了一眼,伸手扯下束發上的紅帶,她靜靜的用手撸着小男孩烏黑卷卷的發絲,嘴裡時不時還念叨着,“小弟弟,雖然你不知道你的爹娘是誰,但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雖無養育之恩但有出生之情,你要好好的愛惜自己,現在呢姐姐幫你把頭發梳好,從現在開始你就是預備兵啦,記住,每天都要梳好頭發,這樣才顯得有精神,才有我赤國将士風範。”
“姐姐,謝謝你,我一定會好好的愛惜自己頭發和身體,而且我也會努力成為像漼雪将軍那樣厲害的好将軍。”
漼月滿臉幸運又寵溺道:“好好,姐姐相信你一定可以的,漼雪将軍一定很開心見到你這麼個有志氣的小男孩的,對了,小弟弟,我還忘記問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我叫無名。”
“無名,你沒有名字嗎?”
小男孩沉默不語,愣愣的往嘴裡塞幹馍。
“無畏殺伐萬軍中,縱橫騰挪自如行,叫你縱行怎麼樣?”
“總行,好啊,幹啥都行,我喜歡這個名字。”
今朝逢故人,恍如隔世事。曾經小有志氣的小男孩已經長這麼大了,可是今非昔比,她已不再是她,淚珠似跳珠濺在他曆經滄桑的手中打轉,打轉。
不知為何,看到女子的眼淚,他的心髒跳動不停,揪心般的疼,管它三七二十一,縱行抱歉道:“蘇姑娘,在下不是有意冒犯,今日碰巧撞見蘇姑娘的馬車,還望蘇姑娘能幫幫在下,他日上刀山下火海隻要是蘇姑娘提的在下定會竭盡全力報答,若是蘇姑娘不肯答應的話,夜黑風高,孤男寡女,在下倒不怕被人指點,可蘇姑娘是大家閨秀,名節受損嫁不出去就不好了。”
蘇傾夏瞪大了眼睛往下翻,縱行這才松手,蘇傾夏捂着脖頸猛咳幾聲:啧啧啧,這小子,不僅不懂得憐香惜玉,小嘴還越發毒辣了,下這麼重的手,掐死我得了,算了,不跟小毛孩一般見識,蘇傾夏裝作害怕道:“我答應你。”
漆黑的街道上小白狗竄來竄去,突然在一處空曠地帶停了下來,“綠帽子,你确定在這嗎?”
小男孩蠢的可愛,竟傻傻的抱着對白絨絨的寵物說話,一旁男子捏捏他軟白軟白的臉蛋啧啧歎道:“小竹啊,都跟你說了它聽不懂你說話,還有你可不可以給它換個名字,人家雪娥狗是白色的不是綠色,哎,沒臉說啊沒臉說。”
小竹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極了,他小臉蛋泛紅,唇紅小嘴嘟囔道,“南風哥太不講道理了,這麼大還欺負我這麼可愛的小孩子,等你以後有了小孩子,我也要跑過去欺負他,哼。”他二人聊的正歡,雲湛玉修長的手指放于嘴邊低聲對長安吩咐幾句,轉眼間長安便消失在黑暗中。
“噗嗤,”晚南風手持一把挂珠象牙扇捧腹大笑,“小竹,南風哥可是不會喜歡上任何女子的。”
“為什麼呀南風哥,你難道不想娶一個漂亮姐姐嗎?”
“我青衣聖人醫術高超,恣意灑脫,玉樹臨風,這世上能有誰配得上我這麼好的郎君,又有誰能與本公子同行,雲渚,你說呢?”
“困了,回府睡覺。”臉色一直冷冷的男子說罷,流星大步往前走。小竹一把抱起綠帽子小步跟在雲湛玉身後。
“哎,我話還沒說完呢。”
後日清晨,大理寺門口早早停了一輛馬車,“湛玉,這麼早就來了。”
“張大人,晚輩有些新的發現,我們當日隻顧着查找亥時出入宮門的人,卻忽略了黑衣人可能并未立刻出宮,而是藏匿在宮中某處,待白日裡出入宮門的人多了才偷偷逃出去,晚輩查閱了記錄,有一府最為可疑。”
“湛玉細細說來。”
“中鎮将餘家,自餘福輝病後,其子餘有光承父職,常年在潼關當職,一年到頭隻可返家一次,老子生病作為兒子不能膝前孝順,常年如此勢必會有些埋怨,近些年來外敵頻頻騷擾潼關地帶,鬧的人心惶惶,無時無刻不準備作戰,餘有光是越發的沒時間關心父親,當然,這些都是晚輩的猜測,其中的細枝末節張大人應該比晚輩更清楚吧。”
張自清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在桌案上拍打着,雲湛玉又開口道:“張大人您再斟酌斟酌,晚輩想起府中還有些事等着處理,就先行告退了。”
—
“郎君,您為何不将那晚的事告訴張大人?”
“告訴他作甚,狗咬狗不是更好看嗎?”少年扯嘴冷笑,眸中盡是深邃,如黑暗的漩渦無時無刻不将一切卷進深處。
蘇府,‘咚……咚咚’,
“進來吧,”縱行悄聲道。
“呶,夜裡無人做飯,隻好帶些白日裡剩下的幹餅,不要介意。”
“有一口吃的就夠了,管它味道如何,不過還是要謝謝蘇姑娘肯幫助在下,隻是蘇姑娘,在下何時能出城。”
“現在出城是不可能的,我今日剛聽說城門現在守衛甚是森嚴,你現在出城不是自尋死路嗎,放心,有消息的話我肯定會立刻幫你出城的。”
“多謝蘇姑娘,蘇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沒齒難忘。”
“好了好了,先将肚子填的飽飽的最重要。”
縱行正埋頭吃餅,突然感到這句話很熟悉,像是聽一個人說起過,蘇傾夏看他愣愣的将餅放在嘴邊,好奇問道:“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隻是想起一位故人,她曾經也說過這句話,說起來她跟蘇姑娘有一處還挺相像的。”
“什……什麼?”
“你們都很豁達樂觀,隻可惜……。”縱行苦笑一聲,默默的大口吃餅。
至于她是怎麼回到房間的她也忘記了,蘇傾夏百無聊賴的躺在床上,月光透過竹林間的間隙落在窗紙上,映襯出密密麻麻的小月牙,随風跳動,女子的思緒似琴弦般挑撥着:十五歲之約已經實現,現在該做的事就是讓那些害我的人統統付出代價,可該怎樣不牽扯到蘇家,總不能一直在夜裡穿梭,太不方便了,找縱行嗎?縱行這些年沒少吃苦頭,還是莫讓他再陪我冒險,罷了罷了,都讓他們活了這麼多年,不急于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