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無象派,掌門談逢春親自迎接。
三日前,蒼罹三人剛到琅瀾郡,欲拜訪護佑當地的門派——無象派,了解銷妖作祟的細則,卻被山門弟子攔住,呵斥而退。
如今,病疫蔓延至無象派,門内弟子恐慌,掌門不得向外求援。
無象派正殿的金紅牌匾上寫有“問道無象”四字,塗金偉梁上遒龍攀繞。
四人被恭恭敬敬請入殿内,談逢春将行看茶,引别渡擺手謝過推拒。
“事态緊急,煩請談掌門将銷妖一事細說。”
門内弟子接連染病,靈府受損,修為滞澀,甚至有生命之危。突如其來的疫病愁得談逢春面上看去老了不少。
“琅瀾郡前些日子暴雨發洪,沖垮了堤壩和房屋,人間死傷無數。恰近來高溫,屬降病一類的銷妖乘機作亂,播撒瘟疫,緻使不少幸存者死于病魔纏身。”
談逢春悲憫無力,歎下一口氣,“原本銷妖一般隻在人間作亂,并不能感染修士。誰知兩日前,宗門内竟發現有弟子突發疾病,症狀與感染人間瘟疫之相無二,但傳染性和征兆比現下流行的瘟疫更強。”
“門内醫修探查醫治無果,隻能暫時求援神醫谷,看是否有辦法治愈,暫緩病情也好啊。”
說着,談逢春向引别渡躬身行禮,“此次銷妖非比尋常,行蹤不定,難以捉摸,還請伏晏劍尊出手,助我無象派鏟除妖邪。”
“談掌門快請起。”引别渡扶起談逢春,“妖孽作祟,擾亂世間,我等責無旁貸。”
談逢春簡要說明了目前的情形與自己的訴求,開始細細展開近來的異狀,回答引别渡的疑惑。
引别渡問:“聽說無象派有大乘期修士染病,可否探訪?”
談逢春給了幾人預防病疫的丹藥和阻隔的面巾,領着他們去了那位大乘期修士的居所。
居所内,一中年修士庭松而立,看上去初染疾病,并不嚴重。
“二長老,這位是伏晏劍尊和天極宗的幾位弟子。”談逢春作為中間人,介紹幾人相識。
徐勿闫有禮回應。
可當他的目光掃到引别渡身後的蒼罹時,眸色乍變,如遭驚雷破風。
寬袖内的手攥緊。
那雙眼睛實在是太像滅世魔頭了。
盡管眼前少年的眼睛幹淨澄澈,不見不點血腥。
千年前,徐勿闫僅僅是名金丹修士,參與屠魔行動,僥幸活了下來。
但他永遠都無法忘記鬼面之下,那雙漠然的眼。
無盡的屠殺撼動不了魔頭半分心神,手中的骨劍無情地穿刺人心,砍頭削頸。
仿佛戰役之地乃屠宰場,所有不斷攻去的修士,在揮刀的屠夫的眼裡,不過是一群待宰殺的牛羊。
血腥、可怖,簡直令人發指。
每每午夜夢回,徐勿闫被那雙冷眸驚醒,渾身冷汗不止。
引别渡察覺到徐勿闫的異狀,傾身站在蒼罹身前,将小徒弟遮擋住。
徐勿闫在瞬息之間收攏起自己外洩的情緒,裝作無他。
具體問了一些瘟疫的初步症狀、靈府損失和近來行蹤後,引别渡等人告别了徐勿闫,擡步離開。
察覺到徐勿闫對蒼罹的情緒波動,縱然猜到徐勿闫或多或少知道點什麼,但引别渡如今無心糾察,隻能暫時先把蒼罹放身邊。待了解了銷妖一事,再行處理。
引别渡讓白冷二人留在無象派,自己與蒼罹下山探查。
師徒二人隐匿身形,在城中追查銷妖的氣息。
銷妖乃天地孕育而生,其氣息與靈力相差無二,難以追捕。
說來,蒼罹亦該歸于銷妖一類,不過因其太過于強大憾世,人們将其歸于通天劫或滅世魔頭。
兩人來到臨時搭建的草棚,聽病者呻吟不絕,見黑黃的皮膚被病色侵蝕,幹裂的厚唇蒼白無力。
向來挑擔揮鋤幹苦力的身軀,現在癱倒在潮濕的草席上,像一捆暴雨淋濕後腐爛發臭的稻草。
綿延的汗臭、泥濘的潮濕、清淡的苦藥味與艾草焚燒氣味混在一塊,被人呼入又呼出。
蒼罹讨厭這種壓抑窒息的味道。
他身處其中,周遭是失去親人的哭嚎,是毀去家園的絕望,是病态折磨的悲鳴。
須發半白的大夫眼睜睜看着自己的病人沒了生息,忍着咳嗽頭昏,壓抑着對瘟疫的無力心焦,施針開藥方。
引别渡在草棚内巡視一圈,并沒有找到病種人。
蒼罹:“最開始患病的人,大概率已經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