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奈看着易行知遞來的簽,想起他小時候盯着别人手裡的糖,對方被盯得不好意思,隻好問他要不要也來一顆。
那時他都忍住了沒接,更不用說現在了。
何況他都看出簽上寫的“1”了,總不可能推給易行知,讓他代自己第一個上場吧?
“不用了,就這樣吧。”葉奈心一橫道。
“好。”
易行知也沒多說,收回手打開他的紙條,上面寫着“4”。
葉奈懷着一絲看錯的僥幸,慢慢展開自己的。
好的,沒有任何意外,一個碩大醒目的“1”占據了整張紙。
“Damn。”他低低罵了一聲,“什麼絕世歐皇。”
其他人聞言紛紛看向他手中的号。
裴澤沒忍住笑出了聲,又自知不妥,一陣戰術咳嗽掩飾道:“優秀的人,往往都要肩負打頭陣的使命。”
“我排你後一個。”傅廷淵道,“既得利益者就不多說了。”
元磊拍了拍葉奈的肩:“沒事,運氣守恒,下一場好運就來了。”
尹天涵也跟着道:“說不定你一上去就燃炸了,觀衆哐哐給你投票。”
其實在場的人都不乏表演經驗,誰不知道開場的難度有多高,情況有多劣勢?
葉奈完全沒有被安慰到,隻覺得出師不利,擡眼卻見不遠不近的地方,唯一沒有說話的易行知正注視着他,眼底像一片沉靜的湖。
“舞台最重要。”
清冽的聲音響起,像是有平靜人心的魔力。
葉奈滿心的煩躁倏然間就消散了,思緒漸漸變得清晰。
說的沒錯,這不才是他來這裡的初衷麼?區區一個出場順序、一個初舞台排名,算得了什麼?
“Salute。”他比了個緻敬手勢。
易行知這人話雖不多,卻總是穩準狠地敲在點上。他在舞台上會是什麼樣,也像這樣平穩中透着犀利嗎?
葉奈正自好奇,卻聽主持人要做演出前的采訪,按照嘉賓出場順序進行,他成了首個被提問的人。
“Nyle一來就抽中第一個上場,心情怎麼樣,緊張嗎?”主持人問道。
“心情不好。”葉奈滿不在乎地如實道,“但不緊張。”
“畢竟大家都知道你打賭的事情,不會有萬一赢不了比賽的壓力嗎?”
一旁幾位嘉賓都沒想到主持人會說得這麼露骨,互相交換着眼神,葉奈卻并不意外。卓萊深谙流量之道,怎麼會錯過這種拱火的機會?
“壓力肯定有,但那隻會讓我發揮得更好。”他笃定地說。
“看來你是比賽型選手啊,之前奪冠也是在決賽時發揮得尤其出彩。”主持人顯然做了功課,“那要不要預測一下這次初舞台你的排名?”
葉奈聽出了這問題挖的坑。
有打賭在前,他不可能說得太低。但要是說太高,最後沒達到,也很尴尬,可避而不談又不是他的風格。
正思考如何應對,坐他旁邊的易行知忽然道:“都還沒人上場,靠什麼預測,想象嗎?”
元磊笑了聲,也心直口快道:“該不會我們每個人都要回答這個問題吧?我先說啊,我想象力不行,答不出來。”
主持人沒想到這一屆嘉賓這麼難帶,一時卡了殼沒接上話。
葉奈見兩人輕巧地解了圍,朝他們一擡下巴,算作緻謝,然後才繼續回答:“預測就免了吧,要說目标,那肯定是奔着前兩名去的,在座的各位答案想必都一樣。”
主持人不好再追問,隻得轉向下一個采訪對象。
大概是意識到在場的都不是善茬,接下來的提問都中規中矩,沒再整什麼幺蛾子。
直到問完易行知,主持人才像實在不願意錯過機會似的又補了一句:“這是你單飛之後的第一個正式舞台吧,有什麼特别想說的嗎?”
這話乍一聽很尋常,實際不着痕迹地點明了易行知的處境——脫離飛渡樂隊後沒有了舞台機會。
無疑又是在制造話題,想讓觀衆就飛渡解散的事情展開讨論。
易行知垂着眼睫,唇線拉得平直,像是回憶起了什麼,沒有立刻回答。
“不算吧。”葉奈搶先道,“他線下演過好幾場了,前段時間我去過的錦平音樂節他也在啊。”
易行知轉頭看向他,眼神稍顯意外。
葉奈其實就是厭煩主持人的惡意炒作。
一提起這個話題,必然會招來觀衆對易行知背刺隊友、抛棄樂隊的罵聲,而現在根本就還無法确定這到底是真是假。
“我沒什麼想說的。”易行知緊抿的唇松了些,眼中閃着清淩的光,“上台後,用音樂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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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是直播,節目組沒有給嘉賓太多準備時間。葉奈隻來得及在心裡迅速把歌過了一遍,就已經輪到他上場了。
從後台往舞台走的路上,也全程有攝影師跟拍。那條過道狹長昏暗,隻有斜斜打過來的一束光,洇出他英朗的面部輪廓,在牆上投下側顔立體的影子。
彈幕的讨論畫風各異。
【之前也沒人告訴我葉奈長這樣啊!連影子都這麼帥的嗎?】
【不管那麼多了,我先當一秒純顔粉!】
【好好一帥哥,非得長張嘴。】
【Nyle長嘴就是為了唱rap的啊,天選rapper,有意見?】
【要是沒素質會罵人就能叫rapper,那村口的大爺大媽豈不都是rap star?】
葉奈此時并不知道這些議論,唯一能看到的,隻有通道盡頭屬于舞台的亮光,像是無聲的召喚。
随着他的出場,觀衆席響起一陣歡呼和尖叫,寫着他名字的燈牌被高高舉起搖晃,熒光棒連成一片燦爛的星海。
葉奈為初舞台寫的新歌叫《錯對》。
前奏響起,燈光跟着節奏忽明忽暗地閃爍起來,全場漸漸變得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