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多想,伸手就要幫他理。
葉奈這才發現,胡雲萱今天恰巧也是一身利落幹練的白衣黑褲,跟易行知站在一起,有種情侶裝的既視感。
而她此刻的動作,也很像要幫男朋友整理衣領的細心女友。
他心裡那股難以名狀的勁兒頓時更強烈了,甚至萌生了一股上前阻攔的沖動,但是已經來不及。
就在胡雲萱的手即将碰到衣領時,易行知卻忽然側身,不着痕迹地避開了。
“謝謝提醒。”他擡手自己整理了一下,然後不疾不徐地走到葉奈跟前,背對着朝他的方向微微後仰,“Nyle幫我看下,理好了嗎?”
葉奈的視線被他光潔勁直的後頸占據,盯了兩秒,才緩緩下移到他的襯衫後領。
現在已經被撫平了,隻是整個領子略微有點往一側歪。
上手幫忙拉正之後,葉奈突然反應過來,他現在做的,不就是剛才還覺得像情侶間做的事嗎?
再一看胡雲萱,她已經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你們兩位,關系很好啊?”
葉奈“咻”的放下了手。
易行知卻很坦然:“不然他也不會把我帶到這兒來,還幫我聯系你吧?”
胡雲萱揚了揚眉,像是想到了什麼很有意思的事,笑道:“還不止呢,他昨天就來了。”
“我昨天來錄我自己的歌,跟這有什麼關系?”葉奈一時沒想明白為什麼這也能被拿來說事。
“我記得昨天好像有人特别仔細地把所有設備和工具都檢查了一遍。”胡雲萱拉長語調,慢悠悠道,“他應該不是心血來潮,突然想當個稱職的檢修員吧?”
葉奈雖然真幹了這事,但話說到這個份上,又很不想承認。
“那是因為剛換了一批新設備,我想看看調試好了沒有,确保萬無一失。”
胡雲萱敏銳地抓住了重點:“是确保你錄歌萬無一失,還是确保今天來錄歌的人萬無一失啊?”
這姐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她啊。
葉奈瞟了易行知一眼,隻見他嘴角微微勾着,竟然在笑?
“答應别人的事,當然得幫人幹好啊。”葉奈忍不住解釋,并且覺得他的理由很充分,“總不能等人來了,又發現有問題,白跑一趟吧?”
“嗯,你真是……重情重義,義薄雲天。”胡雲萱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玩成語接龍呢?”葉奈聽出她在調侃,隻想快點結束這一話題,“行了你們趕緊錄吧,别啰嗦了。”
話音未落,肩膀就被人拍了拍。
易行知沖着他微一點頭,神色真摯地眨了眨眼:“多謝。”
葉奈看着他像湖光一樣閃爍了一瞬的眼睛,呼吸也跟着忽閃了一下,竟連客氣的話都忘了說。
直到易行知走進隔壁錄音室,他才抿了抿唇,狀似随意地在控制室找了個位置坐下。
“攝人心神,神魂颠倒。”胡雲萱像是在自言自語,擡手給葉奈遞了一副監聽耳機,“沒别的意思,就是愛玩成語接龍。”
葉奈:“……”
易行知今天要錄的依然是搖滾,主題是打破世俗标準的定義,掙脫刻闆印象,撕掉完美标簽。
呼籲人們大膽地選擇不同于主流的道路,盡情地展示獨屬于自己的個性,随性地釋放多樣的、另類的個人魅力,不必擔心與世界格格不入。
進入工作模式後,胡雲萱完全收起了此前的玩笑狀态,專注地操作着控制台,與易行知的聲音配合。
葉奈一直認為,在錄音棚錄歌比在舞台上演唱難度更大。
因為在這樣一個封閉的環境,伴奏效果還沒完善,也沒有聽衆互動和反饋,很難調動全部的情緒,表現出足夠的感染力。
這也是大多成為經典的作品都是live的原因。
但聽到耳機中易行知的歌聲時,葉奈幾乎是立刻就被帶入了他構築起的情感氛圍裡。
跟随着他的歌詞、旋律和節奏,仿佛看見了缤紛多彩的世界裡形形色色的人,及其獨一無二的人生選擇。
整首歌沒有做任何評判,隻是以一個平等的視角,客觀地展現出生命不同的呈現形式。
肆意野性的曲配上自由靈性的詞,熱烈奔放而又不失溫柔包容。
隔着一層透明玻璃,能看到易行知戴着耳機站在麥克風前,不規則的白襯衫一半紮着,一半随意的搭在外面,恰到好處的襯出他的窄腰和一雙修長筆直的腿。
他唱歌時頸側青筋牽扯,透出一股蓬勃的力量感。平時如深湖般的眼睛此時像是迸射着絢麗的火花,清越的聲線中混着強有力的金屬音。
通常在錄歌中途,錄音師會适時給出意見,以保歌手調整至最佳狀态。尤其是胡雲萱這種專業度高、要求也高的,頻頻喊停是常有的事。
但這次,從調試好設備之後,葉奈第一次見她從始至終沒有出聲打斷過,大概是擔心那反而會讓易行知情緒不連貫。
她甯可多錄幾次完整段落,之後再挑選最好的版本。
葉奈也就跟着一起連聽了好幾遍。
等易行知錄完回到控制室,看見的是兩個人都還沒摘耳機,坐在原地發呆的場景。
“效果不好?”他見狀猜測,一指身後的門,“還要重錄麼?”
“别。”胡雲萱迅速阻止,“受不了了。”
易行知:“?”
有這麼折磨?
“心髒受不了了。”胡雲萱直言道,“你這歌唱得太犯規了,應該不會有女生聽了不心動的。”
易行知彎了彎唇角,看向葉奈:“那男生聽了呢?”
葉奈盯着面前那雙已經重歸甯靜無波的眼睛,此刻都還能感受到胸腔内尚未平息的心跳。
他推斷自己現在的反應大概跟胡雲萱如出一轍,誰聽易行知唱歌心髒都受不了,反複被圈粉就像呼吸一樣自然。
“一樣。”葉奈實話實說。
易行知點了點頭,像是聽懂了他的話,嘴角勾起一抹淺笑:“一樣心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