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主角先生。”
“嗯,怎麼了?”
“沒什麼,我隻是突然發現你不做人的程度稍微有點超出我的想象。”
夏章霧短暫地沉思了片刻:“有嗎?”
“你給我好好地看着這個剛剛被你用麻醉劑放倒的未成年,再和我說話。”
作者用仿佛在牙疼的聲音說道:“而且你到底是出于什麼樣的心态才會在自己出行前的行李裡放麻醉劑啊!”
“原來你說的是這個?醫療包裡放麻醉劑不是很正常嗎,畢竟它的鎮痛效果在野外很難被合适的東西取代。”
夏章霧低頭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孩子,思考了幾秒後認真地說道:“而且你放心吧,我用的是一次性消毒針筒,很安全。以前我還特意請教過這種東西的藥量問題,不用擔心注射過量。”
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這個嗎?
作者很想要這麼反問自己家的主角,但它最後還是釋懷地放棄了,隻是發出了一聲深沉而又疲憊的歎息。
夏章霧也沒有管作者。他隻是用手指戳了戳那個昏迷不醒的孩子臉頰,然後又用力地捏了一下,成功地把那張蒼白的臉增加了幾分人工的紅潤感。
你别說,手感軟乎乎的,摸不到骨頭。看來他這幾天把這孩子養得還算不錯。
他滿意地點點頭,最後把昏迷着的D抱到懷裡,展開翅膀從房間裡飛了出去。
體重似乎比之前抱着時要沉了些。不過這也很正常,畢竟是八九歲的孩子,正在争分奪秒地長着個子。
“所以最後經過我在佛羅倫薩展開的為期一周的多重調查,我還是決定了:那家有着一片玫瑰花園的家庭最适合收養你。”
夏章霧一邊飛着,一邊對懷裡的孩子自言自語般地嘟囔道:“未來可别再跟着别的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離家出走。我都決定要為了你未來的生活待遇,去好好地裝神弄鬼一番了。要是被辜負心思,我可是會很郁悶的。”
D沒有說話。
那當然,因為他還昏着呢。
不過他此時要是沒有中了麻醉劑的招數,估計也不會說什麼話,頂多隻是用力地抓住夏章霧的衣擺,擺出那副隻有在他心情不太好時才會露出的固執表情。
“所以說我還是覺得長痛不如短痛。”
夏章霧很智慧地對作者這樣說道:“與其說在這樣沉悶的氣氛當中分别,還不如直接把人藥昏後直接一步到位。等到他醒過來,面對這種木已成舟的結局,應該就比較容易接受了。”
“……”
作者謹慎地保持了沉默,并不想對這家夥過于奇葩的腦回路給出任何形式的評價。但看在讀者的面子上,它最後還是艱難地問了一句話。
“讀者們不是讓你好好和他告别嗎?而且liar還想要你替她說一句對這孩子再見。”它說,“如果隻是這個樣子的話,恐怕連再見都不會有機會說的吧?”
然而夏章霧一臉很有把握的樣子。
“你别管,這件事我自有計劃。”他說。
那個開滿玫瑰的花園很快就到了。
這裡距離他們居住的旅館并不是太遠。這也是為什麼當初夏章霧在第一個夜晚就找到了他們家的房子。
抱着孩子的先知輕輕地落在花園裡。
他并沒有急着把D帶上去,而是先拿出了自己的筆記本,從上面扯下一頁,又抽出自己夾在上面的鋼筆。
随後他簡短地在上面寫了一行字,将紙上帶有字的那一邊撕下來,折疊成一個小方塊,塞到了孩子的掌心,然後把對方的手指扣上,确認這張紙能被緊緊地握住。
“差不多就這樣。”
在做出這些事後,夏章霧明顯松了口氣。
不過他還是沒有立刻去做下一步自己應該幹的事情,而是繼續看着D,似乎突然發現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并因此陷入了某種相當哲學性質的思考狀态中。
但作者在一旁左看右看,都沒有明白自己這個主角這麼做的原因。它既不覺得這麼做是這家夥良心發現,也不認為這個人是突然改變了某些主意。所以它幹脆直接提出了問題。
“你在幹什麼?”它問,“直勾勾地盯着未成年這麼看真的很變态欸。”
“不,我隻是在看着孩子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一件非常、非常嚴肅的事情。”
夏章霧皺着眉,盯着D的臉,這樣說道。
他的表情顯得相當嚴峻,嚴峻到作者都開始懷疑這家夥是不是真的發現了真相,于是也不得不跟着擔心了起來。
“呃,什麼嚴肅的事情?”它試探地說。
“他真的很少笑啊。”夏章霧擰着眉,用稍微有點困惑的聲音嘟哝道,“我才發現,我好像隻見到過他笑了一次,而且還是那次宴會上。”
其實那也很難說到底是不是一個真正的笑。
因為那時D的臉上也沒有很分明的表情。他隻是眯起眼睛,發出了一個輕輕的、帶着調侃意味的短促氣音。
真要說的話,那種正常人連上經常看到的、被稱之為笑容的神态,真的從來沒有在這孩子的身上看到過。
這就接觸到作者的盲區了。
它也發出了一聲困惑的“欸”,然後跟着回憶起這件事來。
“應該有吧?”它說起這句話時,語氣就連自己都有點不确定,“應該笑過的吧?”
為了驗證這一點,它飛快地戳開了自己的文檔搜索欄,并且快速地搜索了一番關鍵詞,最後有些尴尬的發現——
嗯,好像确實沒有。
“所以說,微妙地有些遺憾啊。竟然到最後沒能看到他笑起來的樣子,明明還是個很可愛的孩子,笑起來一定會很好看。”
夏章霧歎了口氣,這樣說道。
他嘗試給對方的嘴角手動扯出一個笑容,最後又不得不因為這樣的笑容太過僵硬和别扭而放棄了,隻能重新把孩子抱緊。
“如果他能和那個俄羅斯人稍微平分一下臉上表情的出現頻率就好了。”他忍不住又對作者吐槽了一句,“那家夥整天都笑眯眯的,看上去真的很滲人。”
作者不語,隻是默默地把這句記了下來。
它現在已經開始期待等到這家夥重新回到二十一世紀,發現事情真相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後的震驚表情了。到時候它一定會把這幾句話丢到他臉上反複放送的。
而夏章霧現在還對自己将要遭到的東西一無所知。他隻是拍拍翅膀,輕巧地飛到了窗戶邊,并沒有花上太多的時間就确認了現在房子的男主人與女主人此時已經睡着了。
今天他來得比較晚,就是為了等到他們上床睡覺的時間——根據夏章霧自己的親身經曆,一般人在睡夢中被喊醒後大腦是停轉的。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的情緒更容易産生波動,也更容易被騙……不對,是更容易相信别人。
不過話說回來,他要是有卡羅爾的能力,那就可以通過托夢來快速解決了。
雖然腦子裡想着這些有的沒的,但夏章霧的速度并沒有慢。他輕輕地把D放在了這一家的門口,然後便飛到了窗前,打算提前與這家的主人們打個招呼。
台詞他都已經想好了,不需要太長。首先是假裝自己是天使,其次是說自己為他們帶來了一個孩子,最後以相當天使的姿态飛走——隻要這麼做就行。
他已經對這家人進行了充分的調查。他确定他們都是虔誠的信徒,人品和道德素質也相當符合《聖經》對虔誠信徒的要求。最重要的是,他們真的非常想要一個孩子。
甚至夏章霧都覺得自己要是不找上門,他們都會在未來去濟貧院領養一個孩子回來。
所以,無需擔憂。
準備假冒天使的某人深吸一口氣。
他做足了心理準備,然後從窗戶外面打開了被合攏的百葉窗:他準備開始表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