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每一個讀完資料的人都會覺得這是情有可原。
這人的經曆屬實是匆匆掃過都可以一眼概括出的坎坷;該說不說,他上一個見到這麼慘的還是漢密爾頓。
台燈将光線鋪陳在紙面上,卻仍照不亮黑色的字迹。它像陰霾一樣,縮在影子裡、籠在屬于“栗川日流”的人生上:
8歲,父親在家中殺害母親後自殺;
同年,在親戚家借住,但親戚在年底被人殺害,不得已搬走;
往後就是如同被複制粘貼的經曆:願意收養他的親戚因意外或是謀殺接連死去。
12歲那年,也許是他的掃把星體質讓所有人都敬而遠之、又或許是栗川日流這個人實在不剩下什麼親戚,總而言之,他一個人上了寄宿學校、靠着零星的補給生活下去。
再後面就是通過公務員考試、成為警察,來到了警視廳警察學校……
直到現在。
萩原研二看見了栗川日流在答複的一瞬間、眼底透露出的猶疑和推絕——這也讓他難以再推進對話,隻好回程翻看先前未能看完的資料。
每個人都有不願為人所知的陰暗面:很顯然,鑒于那份獨一遭的經曆,盡管有栗川日流曾經作出的保證,但他們兩個的關系遠還未及能觸碰對方心底的隐密的程度。
萩原研二清楚栗川日流是個還算好脾氣、也不怎麼會拒絕别人的人,既然他推絕的态度如此、那麼便大概率是有些難以言說的苦衷;既然他們有望成為好友、那麼多給朋友一些個人空間也是應當的。
栗川日流值得他交付更多的信任與尊重。所以試探和交往都可以稍後再論。
然而他的探知欲卻仍舊難被消磨:
——小栗川,你的身上、究竟還藏着什麼樣的秘密呢?
有機會的話,就讓我親耳聽聽吧。
……
如栗川日流所推測的那樣,這起案子很快由公安全盤接管,而相關信息也被嚴格封鎖、倉庫的門扉被半永久性地封上;事件之外,興許是忙于調查他給出的情報,公安甚至都沒打擾他的正常生活、試圖從他嘴裡再撬出點什麼。
在度過了兩天分外平靜的日子後,栗川日流倒是覺得那天下午的經曆像是一場有始無終的迷夢了。
而在一切暫時性地結束後,清水琉生也終于有時間着手調取起了位于存放記憶的圖書館内的、那些封存已久的資料。
事實上,不僅是萩原研二他們幾個有所猶疑,将那些好調取的信息都基本提取完畢後、清水琉生也沉默了。
——栗川日流,原來你還是個東京都特質集大成者?
好一個“滅門”式人設。
誠然,他心裡清楚這種情況在災禍頻發的東京并不算少見,更何況栗川日流其人隻是一個無傷大礙的背景闆,家裡人死傷遍目、也不過是将那些已經廢棄的npc排列組合的結果;但自己畢竟還用着栗川日流的身份,乍一看到這副景緻,還真是有點五味雜陳。
——又或許隻是因為他在栗川日流這裡待得太久了,久到清水琉生的情感居然會被他人眼裡的短短幾行字調動起來。
不過栗川日流更在意的,其實是他的同期們——他是說萩原研二他們——是不是查到了什麼、才對他那麼寬容的。如果是這樣,那他還真得找個機會好好解釋一下:
總感覺怪不好意思的。畢竟他先前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甚至連“栗川日流早年失去雙親”這件事、都是他從别人的記憶中翻來的……就因為這個對他多些關照、會讓他有種自己在肆意消費他人感情的感覺。
在離開之前、想辦法說清楚吧。
……
當然,除了基本理清栗川日流的身份背景外,清水琉生還順帶整理了一下苦艾酒的情報:
本名不詳,42歲,FBI派去烏鴉内部的卧底,在組織内的代号是“苦艾酒”——說明這或許是個以酒名為代号的組織。他記得國本和己的電腦裡也有一個類似的名字(自己當時還以為是陣的羅馬音),即“琴酒”。
大概一個半月前被組織抓到把柄、但什麼都沒審出來,最後和所在據點一起被當成廢品處置;國本和己電腦裡記載的、所謂的“工廠”大概就是說這個。——恰巧,一個月前,川崎港有座工廠發生了爆炸,原因不明、對外則宣稱是由化工品存放不當造成的。
更多的信息則有待推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目前的身份限制,盡管是自己一個月前親自扮演過的人、但這家夥的大部分信息都被封鎖了,清水琉生看不見一點有價值的内容。
——怎麼說,他感覺自己就像商店被強制鎖區的滿天堂玩家一樣憋屈。
但沒關系,反正這些也夠栗川日流現在用了。
知道太多對他也沒什麼好處。…應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