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有其他朋友嗎,我沒聽他提起過。”
“沒了,就我和你,他高中被霸淩的時候都是我罩着他,現在你罩着他——”
心裡剛挖的洞被捅個對穿,他提高了些許聲調:“他還被霸淩?”
“還不是怪他爸!他爸說他是——”
話還沒說完,小曹就被他爸打斷叫走了,留下夏榆音,面色凝重地看向店外面。
雖然不知道江聿為什麼沒飯吃,不知道他為什麼被霸淩,也不知道江聿的爸說了他什麼,但這所有的所有,沒有一件是好事情。
心中湧起的感情傾盆而出,現在的自己隻是聽到心都揪着扯着疼,那親身經曆這些的人,心裡有多難過呢?
夏榆音走出店鋪,擡頭看向明淨的秋日天空,陽光從指縫傾瀉而下,灑落在眼底,風過處,無數落葉黃金般墜落。
突然,眼睛被一片金黃色彩蒙上,滿眼金黃裡還攀着紋路——這是那棵樹的最後一片葉子。
他閉上雙眼思考許久,才下定決心,承認了早已看清的感情。
二十五年的人生,他總是在躲,躲着父母的争吵,躲着人群的交際,隻會用沉默和沒有任何意義的笑臉來對待周圍的所有。
他不知道江聿對自己是什麼感覺,也不清楚該怎麼打破他們之間的尴尬,他隻知道,自己不想再隻會用朋友圈試探對方,也不想再分享一件小事需要糾結半天。
現在,他想勇敢一回。
秋天最後一片葉子落下的時候,我決定愛你。
江聿接到夏榆音電話的時候,剛看完一份标書,他聽電話裡的人慢吞吞地開口,等聽清對方說的話之後登時松開了捏着睛明穴的手。
他聽到他說:“我想見你,現在。”
捏着方向盤的手微微出汗,止不住地想打滑,心跳掩蓋了所有的鳴笛聲喧嘩聲,高遠遼闊的天空大地,偌大的城市,仿佛隻能聽見那一個人的聲音。
那個人說我想見你。
他們已經一段時間沒有見面,再次站在相同的路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一同看面前那棵光秃秃的樹。
“當時你問我的那個問題,我覺得現在可以回答你了。”
夏榆音轉而面向江聿,從背後掏出一束花,白色芍藥和玫瑰搭配紫色矢車菊,漂亮的臉微微笑着,神色有一點緊張,皮膚在陽光下透白,眼裡是整個明媚爽朗的秋日。
一瞬間晃了神,花遞到自己胸前也忘了反應。
眼前的人嘴巴一張一合,說的是比明媚秋日還令人高興的話。
“我喜歡你,你願意和我試試看嗎?”
天氣很好,太陽在耳邊嗡鳴,蟲叫、落葉的聲音也清晰可聞。
江聿的心跳在見到夏榆音的那一刻平靜下來,他原以為這是自己的感情恢複正常的證明,但此時它卻再次強烈震動——他錯了。
他曾經在書上看到,真正的愛是平靜的,是真實的自己在鍊接另一個真實的人。
現在他才知道,原來這就是平靜,這就是心安。
劇烈的心跳,隻是最簡單不過的欣喜。
他無比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想要朝他靠近。
現在,他願意坦誠一次。
“我們在一起吧。”
夏榆音看他接過花,滿心柔軟,隐隐期待着他說完話後的動作。
什麼都沒有。
江聿接過花,隻是溫柔笑着站在面前。
真是徹底敗了。
“你傻呀……嘴這麼悶。”他無可奈何地笑歎,踮起腳眼睛一閉就往前湊,輕柔地吻上去。
雙唇碰觸在一起的時候,一聲輕笑也落入耳朵裡——得逞的、心滿意足的。
他呆愣片刻,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江聿調笑了。他愠怒地睜開眼睛,想把對方推推開,而對方的手臂卻早已圍上了後腰,把他箍得死緊,動彈不得。
江聿欣賞了幾秒夏榆音氣急敗壞的樣子,唇邊笑意更盛,随後更加用力地吻回去,看見被自己牢牢鎖住的人最後終于承受不住般閉上雙眼,才滿意地也合上滿是缱绻愛意的眼睛。
“你才傻。”
——
“榆音,醒醒,到家了。”
一雙大手正扶着夏榆音的腦袋,一邊動作小心地給他解安全帶一邊輕聲道醒。
“嗯?”
夏榆音依然沉浸在夢中,眼神還沒有聚攏,隻看到一團模糊的光斑,對靠過來的人沒有一點防備,懵然看着他動作。
“醒了嗎?”江聿拿出一封邀請函,在還沒完全清醒的人眼前揮揮,“跨年那天晚上,你有安排嗎?如果沒有,陪我去酒會好不好?”
還沒清醒的人接過邀請函,定定地看着某一個方向,眉頭蹙起,神情透出一絲迷茫,不知道看了多久,“如果我拒絕呢?”
“那我就隻能自己去了……”
江聿看着他,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牽了牽嘴角。
夏榆音看到江聿的眼角有點往下垂,一下就于心不忍了,“人多嗎?”
“不會很多,基本都是合作夥伴,”江聿停頓了一下,“基本都是愛人陪同出席。”
“可以到露台上看月亮,那裡風景很好。”
他話裡的某個詞燒紅了夏榆音的掌心,微微沁出汗來。
“好。”
回到家才反應過來,答應得太快,想反悔已經來不及,隻能看着邀請函嗚呼哀哉。
夏榆音掏出手機,給紀相宜發了條信息:“商業性酒會,一般需要做什麼?”
對方的回複快得好像有網瘾:“這看你擔任什麼角色了,怎麼,你有活動?”
“那個誰,叫我跨年跟他去酒會。”
紀相宜看到消息,一蹦三尺高,掐了把手指,不可思議道:“怎麼的你當他男伴啊?這幾天不見你倆幹啥了就變成男伴了,我怎麼覺得你其實不需要僚機呢?”
“……這不重要,所以我要準備什麼?”
“要這樣的話你什麼都不用準備,準備肚子去吃吃喝喝就行。”紀相宜打着字就掏出了塔羅牌,手一掃牌面,抽出其中三張,看着牌面思考了一會。
“我給你算了,問題不大,安心吃喝。”
唉——
上一次她也是這麼說的。
結果雞飛狗跳。